天光放亮,黃河河麵之上已經是一片平靜,但在對岸河邊,還有十幾片木筏牢牢的鎖定在河麵之上。
吐蕃人依舊野心不死,隻是暫時停歇。
中軍大帳外,李絢手裡拿著各處送回來的軍報,一邊走,一邊詳細閱讀著。
進了大帳內,李絢這才將軍報遞給身後的李多祚,同時說道:“昨夜,尖紮上下遊幾十裡內,共有三十多處地方,吐蕃人試圖突破上岸,但全部都被打了回去。”
李多祚隻是掃了一眼,淡定的說道:“不過是小打小鬨罷了。”
“嗬!”李絢忍不住輕笑一聲,大將說話就是大氣。
不過話說回來,李多祚說的其實也沒錯。
吐蕃人在其他地方的手腳的確是小打小鬨,畢竟整個尖紮境內,最適合渡河的,也就隆務河口這一處罷了。
一次擺布成百上千人衝擊渡河,也真是大手筆了。
其他地方,恐怕連一百人都擺不開,而且河麵更加的寬闊,就算是衝過去了,剩下的不過二三十人而已。
精疲力竭之下,還要麵對每隔一裡便有一處的哨崗。
騎兵一個突襲,吐蕃人立刻就是一地屍體。
黃河北岸,尖紮縣城到隆務寨,駐紮了一千五百名士卒,另外隨時有可能從東西方向趕來大批增援。
吐蕃人真要肯下大功夫,送三五百人上岸,那麼起碼就得有兩倍的人數死在河裡。
有這個時間做什麼不好。
李絢搖頭,看向營帳之內。
此刻,營帳之中,左側是巨大的沙盤,右側是賀知章和其他正在處理文書的學子。
李絢對著賀知章微微點頭,然後看向了左側的沙盤。
沙盤上是尖紮河段黃河兩岸的山嶺地形,但卻從最東側的隆務寨向南蔓延開去。
對麵隆務河口的吐蕃營寨,兩側的群山峻嶺,還有更後麵整個同仁方圓近百裡的地形,順次鋪展開來。
李絢從來沒有去過同仁,即便似乎在整個大營當中,去過同仁的都寥寥無幾。
想要拿下同仁,首要必須要對同仁的地形有足夠的了解,這樣才能在突破對麵吐蕃營寨之後,迅速的向前突進,直接抵達同仁城下,然後往西,堵住狹窄的安亞山口,讓吐蕃人無法反擊奪回同仁。
到了此刻,整個沙盤對同仁的地形已經雕琢到了三分之一的位置,一條路直接到了同仁城下,但在更多方圓廣大的高山地帶,卻還是一片空白,更彆說更西麵黑齒常之那一路了。
李絢看著沙盤,神色嚴肅,尤其目光緊盯在同仁縣城的方向,對於對麵最難攻克的隆務河口的吐蕃營寨,他倒是沒有多少的關注。
一旁恭敬站立著三名老人,在他們的身後,是負責雕刻沙盤的兵部工匠。
這三個老人早年都曾經在同仁居住多年,後來同仁被吐蕃占領,他們就退了回來。
“秦捕頭。”李絢側身看向為首一身黑色,身材高大,臉色肅然的六旬老者,低聲問道:“整個沙盤,還有多久才能完成?”
原同仁捕頭秦侍,立刻拱手說道:“回稟王爺,還要兩個月的時間,應當能在王爺要求之前完成。”
李絢微微點頭,說道:“本王不要求你們有多快,按時完成,精準精細,不出任何誤差……你們應該知道這是要乾什麼用的,一旦有了差錯,立刻就是重罪。”
秦侍嘴角微微抽搐,然後拱手說道:“王爺,我等最後一次去同仁,也是在兩年之前,混在商隊中去的,彆說記憶有偏差,就是這兩年吐蕃人改造了哪裡,我等也一無所知,更彆說還有天災地動。”
青藏高原地區,本就是板塊抬升所致,板塊衝擊地區更是地動頻繁。
尖紮,同仁,還有鄯州一線,每隔幾年就會有一次感受明顯的地動。
地動之下,大的小的變化都有可能發生。
不過還好,這一帶已經有好幾年沒有發生地動了。
“彆的不管,本王隻需要你們按照記憶當中最正確的去做就可以了,以軍中現有探查的地圖作為憑依,做到最好。”李絢的神色嚴肅起來。
軍中對同仁縣內,不管是往年,還是這些年,都有地形探查,但形成的地圖想要變成立體的沙盤並不容易,需要有人對其進行精細的補充,修改,雕琢。
秦侍立刻肅然的拱手道:“王爺放心,我等必定竭儘全力,保證將地形複原。”
“嗯!”李絢頷首,笑著說道:“若能成功拿下同仁,必定有你等一份功勞。”
“多謝王爺!”其他幾人同時對李絢拱手,眼中滿是期盼。
李絢微微笑笑,然後點頭,朝著賀知章等人走去,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布置。
秦侍站在一側,看向身邊的同伴,低聲說道:“聽說這一次吐蕃人的攻擊很凶猛。”
“我剛才聽見了,好像有一千吐蕃賊出動,死了有八百多人,最後隻有一百多點返回了吐蕃大營。”
聽到這裡,秦侍微微一愣,臉色怪異的說道:“一千人出動?”
“對!”旁邊老人再度開口說了起來,神情激動的,像個十八歲的孩子似的,興奮的低聲說道:“但他們大半就到河底喂魚去了。”
瞬間,秦侍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車身避開了人眼。
然而他並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李絢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下,然後便迅速的閃過。
……
掀開後帳的門簾,兩名千牛衛守在門口,李絢鬆了鬆領口,鬆了口氣,走了進去。
後帳很簡陋,一張床,一張桌案,刀架,衣架,書架,最大的還是側邊用灰布蓋著的一張巨大的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