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拍岸,懸崖聳立。
懸崖往上,及至頂端,一條石縫當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趴了一隻鳥窩,鳥窩中隻有一隻灰鷹。
天色黑暗,懸崖之下,一名身材明顯偏瘦的女子從黃河水麵爬了回來。
灰鷹在一瞬間睜開了眼睛,眼神當中閃過熟悉的睿智光芒,鋒利冷峻。
黑衣女子並沒有察覺到灰鷹的異常目光,甚至她都沒有看它一眼,隻是目光平靜的抓著岩壁的石頭快速的向上攀登。
三十多米的岩壁,轉眼就快爬到了頂端。
灰鷹就這麼看著。
還算的上秀麗的麵容,普通的身材,唯獨兩隻大長腿值得人多看兩眼。
暗衛,夜魔女。
李絢猜測之中,和光軍相對的暗衛,應該是同樣來自吐蕃戈巴族的族人。
相比於編入光軍的兩萬青壯年,戈巴族的女子全部被編入了暗衛之中。
戈巴族人尚武善戰,不畏死,善用毒,性似狼,說的不隻是男性,女性也同樣如此。
再加上同樣又學習了高原戰法、遊俠劍技,以及苯教的奇門密法,身手同樣十分強悍。
這樣的女人用來刺探情報,再是合適不過了。
甚至其中的佼佼者,還會成為吐蕃一族的王妃。
將戈巴族和王室牢牢的綁定在一起。
灰鷹的目光在夜魔女爬上山頂之後,就迅速的收了回來,然後索性直接閉上了眼睛,呼吸放到了最低。
輕微的腳步聲,打斷了一切的寧靜。
山頂之上,兩個腳步聲,三個極度輕微的呼吸隨即出現。
來人了。
……
兩名穿著棕色皮甲,手握長刀的目光冷冽的軍將,站在了山頂左側。
山頂右側,站著一名穿著黑色緊身藏袍,裡麵一件白色絲衣,半邊胳膊套在藏袍裡,半邊胳膊露在外麵的美麗女子。
她的手上沒有任何武器,隻有一串不知道什麼材質的綠色珠子。
三人都不大能看得清麵目,但腳步和呼吸都極輕,都是難得的好手。
夜魔女上前一步,將手裡的木片交到了黑衣女子的手裡,然後微微躬身,無聲退了下去。
黑衣女子將木片上的內容掃了一眼,然後遞給更靠近一些的皮甲軍將,平靜的說道:“都護,南昌王離開隆務寨,帶著患了瘴兵的士卒,返回積石鎮了,不過同時從東邊調了兩百兵卒入駐隆務寨……”
說到這裡,黑衣女子稍微停頓,但還是說道:“同時又有兩百兵卒離開隆務寨,前往尖紮縣城,尖紮縣城又有兩百兵調往貴德。”
四旬年紀的中年都護臉色微冷,將手裡的木片遞給身後之人,同時輕聲道:“這是交替之法,從距離最近的士卒來替換掉患病的士卒,這樣他們患高原瘴的可能就會降低許多,有人曾經說過,那麼南昌王的確是一名良醫,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如今貴德之地,李謹行手下兵卒患病越來越多,南昌王手下的兵卒將會越來越多的調往貴德,如此正好方便我們動手。”黑衣女子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狠厲。
“阿卓瑪,你太小看那位南昌王了。”都護搖頭,看向東邊遙遠積石鎮的方向,淡淡的說道:“我們都知道,那位南昌王最近一直在改良糧道,進展如何暫時不說,但無疑,隨著糧道的進展,會有越來越多的兵卒從河州調往廓州,調往尖紮和貴德,保證兩地的兵力不虛,目前的情況,胡日勒,你覺得我們能夠衝過去嗎?”
後麵的同仁守備胡日勒上前半步,微微低身,說道:“回都護,若不計死傷,是能夠衝的過去的。”
“不計死傷?”都護冷笑一聲,不客氣的說道:“衝不過去就說衝不過去。大相派本都來,可不是看你拿族人的性命犧牲,卻什麼都拿不下的。如今不僅要衝過去,還要往上拿下尖紮,往下堵死唐軍的反撲,這才是你的職責。”
烏西紮,此人便是論欽陵親自派到同仁的青東都護烏西紮,管轄青東六縣之地。
如今李謹行正在積極攻伐貴南,一旦被李謹行拿下貴南,便可以直接威脅伏俟城。
這個時候,青東都護烏西紮卻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同仁,而且來了明顯不止一天。
用心如何,可見一斑。
同仁守備胡日勒微微低頭,深吸一口氣,抬頭,眼神堅毅的說道:“都護,唐軍之中雖有投石車和弓弩,但守備卻多是來自江南的杭州兵,隻要能夠上岸,屬下必定能夠將他們全部殺光,還請都護賜一千兵卒於屬下,屬下必定不負所托。”
看到胡日勒這幅模樣,烏西紮輕歎一聲,說道:“你的用心本都看的到,但你不能因此就小看了那位南昌王。”
轉過身,烏西紮望向對麵的營寨,輕聲說道:“東南的糧道,我等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手,但始終無法探出其真實情況如何。
山崖之間的斥候和暗探的廝殺,讓我們輕易難以進入黃河沿岸。
就算是僥幸有人突破,抵達黃河沿岸,也會在斥候和兩岸騎兵的絞殺下,一敗塗地。
由此可見,南昌王處事謹慎、布置綿密之道,是如何可怕。”
稍微停頓,烏西紮繼續說道:“對麵,如今看起來隻是幾十架投石車和兩百名弓箭手,然而你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唐軍大寨後方,每天都有人在不停的敲打,誰知道南昌王在後麵又布置了什麼樣的手段。”
胡日勒和阿卓瑪同時默然起來,對麵唐軍大營當中的情況,他們也隻有秦侍這麼一條路去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