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用力……”穩婆沉穩的聲音從房中傳出,但劉瑾瑜一聲聲痛苦的悶哼之下,氣氛越發的焦急。
月上中天,涼意漸多,但院子中央,不少人都忍不住來回的踱步。
李賢在這裡已經待了半夜,依舊沒有任何急躁,依舊平靜的等待著。
趙鞏在院子中央不停來回的走來走去,眾人之中,屬他心情最是急躁。
另外一旁,秘書郎劉元朗和妻子周氏,同樣一臉的坐臥不安。
有些奇怪,本應最關心的左相劉仁軌卻並未在此,然而院內眾人卻都神色如常,毫不奇怪。
彭王妃歐陽氏平靜的坐在胡椅之上,雙手放在腹前,一隻手絹被不停的搓來搓去。
一側的桌案上,還放著兩隻棕色錦盒,眾人也不知道裡麵究竟是什麼。
隻是這東西似乎是韋玄藏帶來的,一來就放在了桌案上。
就在此時,屋內的侍女快步走出,對著彭王府焦急的福身道:“王妃,穩婆說,似有難產?”
一句話,一側的周氏嚇的差點幾乎暈過去。
歐陽氏穩了穩手,低聲喝問:“難產就難產,什麼叫似有難產?”
“回稟王妃。”侍女苦笑著說道:“穩婆說,已經看見胎兒頭顱,但胎兒身體壯實,小王妃氣力不足。”
“平日裡補的太過了。”韋玄藏在一旁插口,說道:“不用擔心,吃藥就可以了。”
說完,韋玄藏抬頭看向了歐陽氏。
歐陽氏鬆了口氣,趕緊從身上荷包裡,取出一把小鑰匙。
不知怎的,歐陽氏的手有些發抖,她苦笑一聲,隻能將鑰匙遞給一側的韋玄藏。
韋玄藏接過鑰匙,然後打開第一隻棕色錦盒,從裡麵取出一顆小拇指大小的藥丸,遞給侍女,說道:“撕開藥衣,溫水送服,一刻之後,或會見效。”
“喏!”侍女接過藥丸,趕緊轉身,返回到屋內。
屋內的喊叫聲稍微一停,頓時就又大了起來,相比之前更有中氣,外麵的眾人,忍不住的鬆了口氣。
李賢站在一側,好奇的看了一眼,但並未追問,此刻也不是追問的時候。
院中除了眾人之外,側畔還站在一名中年陌生內侍,在他的身側,蘇藏恭敬的陪著。
低頭之間,眼中滿是謹慎。
在蘇藏的側後,孟勝也在盯著中年內侍,身處黑暗之中,他盯到更加肆無忌憚。
中年內侍似乎並不感覺,仿佛一切早已經習以為常一樣。
半刻鐘之後,房內穩婆的聲音的再度大了起來:“王妃,用力啊,用力啊,頭快出來了。”
眾人的心立刻就緊了起來,然而更令眾人心憂的,是房內的聲音,一直持續了兩刻鐘後,但還是沒有結束。
歐陽氏的手已經有些顫抖的可怕,嘴唇也微微有些乾裂,目光忍不住的落在了第二個棕色錦盒之上。
站在一旁的太子李賢,還有後麵的宮中內侍,目光都忍不住的落在了棕色錦盒之上。
歐陽氏剛才的動作,已經無聲說明,這些東西其實都是南昌王之前的布局。
剛才那一粒藥如此有用,那麼剩下的那個盒子裡就究竟是什麼?
還有什麼東西,對女子生產這般有用?
不知道為什麼房裡的喊叫聲越來越沙啞,眾人的心已經被狠狠的揪了起來。
周氏更是已經哭暈在了原地。
韋玄藏忍不住的看向歐陽氏,低聲說道:“王妃!”
歐陽氏臉上滿是擔憂,顫抖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然後摸出來一把鑰匙項鏈。
鑰匙取下,歐陽氏顫抖的伸向錦盒。
眾人的目光在這個時候,全部都看向了桌子上的盒子,那盒子裡究竟是什麼。
就在鑰匙插入錦盒,眾人下意識屏息的瞬間,房內突然傳出了穩婆驚喜的聲音:“出來了。”
所有人打了一個寒顫,隨後,就聽“哇”的一聲,洪亮的哭泣叫喊聲直接響徹整個王府。
眾人一愣,隨即忍不住的鬆了口氣,彭王妃更是直接癱在胡椅上。
孩子出生了,一切總算結束了。
一瞬間,遠在尼羅湖東口,指揮無數兵卒,在黑暗中悄然登船的李絢,猛然回頭,看向了長安方向。
似乎有所感應般,全身悸動。
風這個時候突然大了起來。
……
穩婆抱著孩子,穩步的從房中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穩婆懷裡的孩子身上,眼神滿是關切。
黑暗的陰影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這個孩子。
從房子孩子出生,到孩子被抱出來,暗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時刻盯著。
唯恐出一點茬子。
“恭喜王妃。”穩婆對著歐陽氏微微躬身,然後說道:“是位女公子。”
歐陽氏長鬆了口氣,有些輕鬆,也沒有那麼失落的說道:“果然是個女孩。”
“不是什麼女孩,是一位縣主。”歐陽通和趙鞏都擠到了跟前,兩個人的眼中滿是慈愛。
穩婆苦笑著說道:“縣主重六斤八兩,將來長大了絕對是大姑娘,老身接生這麼多年,這麼重……這麼有福氣的女娃,還是第一個。”
“六斤八兩。”歐陽氏忍不住有些好笑的搖搖頭,點了點皺巴巴的女嬰眉心一下,搖搖頭,說道:“你啊,可把你阿娘給折騰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