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日河中遊西岸,李絢勒住馬匹,屏住呼吸,目光冰冷的如同刀刃一樣,從下遊正在過河的兩千吐蕃騎兵身上掠過。
斜側前方,一千吐蕃精騎已經蓄勢待發。
李絢隻要帶著騎兵向下衝鋒,他們立刻就會撲上來。
李絢沒有動,他身後的一千右衛騎兵也沒有動。
南炬催馬微微向前,低聲問道:“王爺!”
“不用管。”李絢看了眼後麵正在廝殺的左衛步卒,還有正在渡河的兩千吐蕃騎兵,平靜的搖搖頭,說道:“那些是蕭將軍的功勞,我們就沒必要去搶功了。”
李絢今日做的已經太紮眼了,紮眼的都有些不像他自己了,讓他自己都感覺有些不自在。
“再說了,現在是時候讓戰馬歇一歇了,今日這一戰,遠還沒有結束。”李絢說著,側身看了一眼身後。
後麵的右衛步卒在快速的搭建階梯壩,一座階梯壩已經在最短的時間裡快速的成型。
每一座階梯壩的位置都經過了非常精細的選擇,每一座階梯壩的建成,都能極大的儲水。
李絢身後這一座階梯壩的建成,等於論欽陵的水攻計劃已經大半破產。
李絢的目光落在了對岸的吐蕃中軍獅象旗下。
他總感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具體哪裡不對,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論欽陵的計劃,必然沒有眼前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洪水衝下,水淹的不僅是大唐的士卒,就連吐蕃人自己的騎兵也會受到影響。
洪水之下,騎兵的確比步卒受到的衝勢更小,但彆忘了,步卒本身就不需要有太多的移動,隻要能立住腳步,手裡的弩弓便是他們最佳的殺伐利器。
更彆說,如今李絢的手段之下,論欽陵水攻之法造成的效果必然大減。
但論欽陵的手段又怎麼會那麼簡單,他的用手,一定會是能將大唐數萬士卒徹底葬送的狠毒法門。
這才是論欽陵。
這才是當年那個將薛仁貴都打的慘敗的論欽陵。
……
李絢側身看向身後的崔鼎和南炬,低聲問道:“你們覺得,論欽陵真正的殺手鐧是什麼?”
“會不會是船?”崔鼎忍不住開口。
南炬直接否定了崔鼎的猜測,沉聲說道:“吐蕃人不可能有水軍的,也不可能會有那麼多的戰船,他們有的不過是一些木筏罷了,在眼前這種處境之下,木筏的速度甚至還比不上人走的速度。”
崔鼎果斷的甩甩頭,說道:“那末將就想不出來了,不過,末將敢問,王爺,若是此事換做王爺來做,王爺會用何等的手段,來針對大軍?”
“你們剛才不是說了嗎,是水軍。”李絢目光望向下遊再度激戰起來的唐土兩軍,麵色凝重的說道:“若是本王設局,絕對不會將自己人都坑進去,因為水火無情,自身損傷太重的策略,並不是好的策略,不過若是本王身處在論欽陵的立場……那麼他最佳的手段,除了毒,災之外,難道是滾石?”
“王爺是說投石車?”南炬詫異的看向李絢,目光又看向遠處的沙珠玉河和大軍之間的距離,搖搖頭說道:“即便是在我朝,也未必有這種能投射數公裡的投石車吧?”
“不會是投石車,隻是某種類似投石車的東西,能將聚集在一起的上萬大軍直接碾壓的東西。”李絢腦海中思緒不停的閃爍,但不論怎麼想,他都想不出論欽陵在這種環境之下所能用的手段。
想不出論欽陵的會用到的手段,就很難提前想出好的針對手段。
李絢眉頭忍不住的皺了起來,目光看向山林之上。
灰鷹的目光掃遍整個戰場。
西邊,王孝傑部已經殺到了茶卡鹽湖;東側,蕭嗣業正在絞殺吐蕃騎兵,戰局上風。
後方,孫仁師部,正在緩慢的朝著大戰中央靠近,馬上就要渡過塔溫河。
上方,李絢身後的第一座階梯壩已經完成,手下的士卒已開始轉向更上遊的地方,開始準備搭建第二座階梯壩。
甚至到現在,論欽陵都沒有發覺他的水攻計劃已經失效了。
李絢最一開始的騎兵衝刺,就是為了為手下步卒搭建階梯壩爭取時間,拉開距離。
第二座階梯壩已成,吐蕃人水攻之術的威力將會減到極致。
一切看似都在朝著對大唐有利的方向在發展,但李絢總覺得現在的他們,正中間的陷入論欽陵的陷阱之中。
“水,水,水……”李絢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南炬,心裡無意識的念叨著他的名字:“南炬,炬,火,水,火,火?”
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李絢眼睛一閃,那道靈光在李絢的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字:火!
用水,自然是要滅火。
“南炬,立刻傳訊,左衛,右屯衛騎兵和弓箭手,從即刻開始準備火箭,快,立刻,你親自去。”李絢神色急促,甚至忍不住都推了南炬一把。
南炬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顫,立刻拱手道:“末將現在即刻就去。”
轉眼,南炬已經帶著兩百名騎兵快速的衝過了塞日河,朝著右衛主力而去。
李絢前方的吐蕃騎兵,看到南炬的動作,一陣慌亂之後,依舊沒有再做什麼,隻是依舊在死死盯著李絢。
“傳令,即刻起,準備火箭。”李絢立刻讓手下人準備火箭。
他雖然想不明白,論欽陵究竟打算怎麼做,但他知道該如何才能破壞論欽陵的計劃。
……
李絢剛將十根火箭插入腰間,崔鼎就騎馬從身後湊了過來:“王爺,我等體力已複,是否要先衝殺對麵那些家夥。”
對麵那些家夥,就是在在前麵,時刻戒備李絢等人的那一千吐蕃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