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絢走到了大帳門口,抬頭看向對麵的伏俟城,神色淡然的說道:“前往大非川是必然的,本王也想親自去看看,平陽薛公當年究竟是怎麼慘敗在論欽陵之手的,但……”
一個“但”字,立刻就將赤紅藏和仁恩賜的心給直接釣了起來。
李絢轉身,目光幽深的看著兩人,輕聲說道:“但在此之前,本王會處理好伏俟城的一切事務,這是大帥授予本王的權利,也是本王的職司所在。”
赤紅藏依舊沒有徹底放心,他上前一步,緊跟著問道:“王爺,大唐會讓慕容氏複國嗎?”
“這個問題,本王沒法回答你。”李絢一句話,讓赤紅藏的心又懸到了嗓子眼,然後就見李絢似笑非笑的說道:“吐穀渾複國,這種大事,需要朝中,政事堂,還有陛下和天後的一致點頭,又哪裡是說複國就能複國的。”
聲音停頓,李絢隨即冷漠的說道:“如果沒有陛下旨意,慕容諾曷缽就擅自複國,那麼他所做之事,就等於謀逆,畢竟他雖曾是青海國王,但如今也是大唐的駙馬都尉,左驍衛大將軍,安樂州都督,這國也不是那麼好複的。”
“那麼他們回到伏俟城之後?”赤紅藏的心依舊很緊。
“你們是在擔心慕容氏會報複你們。”李絢嘴角閃過一絲不屑,然後淡淡的道:“將者,兵之膽;兵者,將之威。有兵在手,扼守城池,伱們怕什麼?”
“我等之後還可以有兵?”赤紅藏和仁恩賜的臉上,頓時滿是欣喜。
“怎麼,你們會覺得本王會將所有的吐穀渾軍士都送給慕容氏不成。”李絢冷冷的掃了兩人一眼。
“小人不敢。”赤紅藏和仁恩賜頓時就跪倒在了地上,對著李絢俯首低頭。
李絢平靜的說道:“本王已經去信神都,會從吐穀渾士卒當中,抽調一部分精銳,加入右驍衛……至於這一部分精銳有多少,何人領將,就看誰對大唐更加的忠誠了。”
“大王放心,我等對大王,對大唐,必定忠誠無比,絕不沒有絲毫二心。”赤紅藏和仁恩賜恨不得立刻就爬到長安,在皇帝的腳下痛哭著訴說著自己的忠誠。
李絢擺擺手,甚至有些嫌棄的說道:“站起來吧,本王要的是能征善戰的悍將,而不是隻知道磕頭的磕頭蟲。”
赤紅藏和仁恩賜,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了起來。
李絢這才接著說道:“有兵在手,那位青海國王未必敢率眾進城,就算是他進城了,也不敢肆意亂為。”
“王爺所言極是。”赤紅藏終於長長的鬆了口氣。
李絢走回到了桌案之後坐下,然後肅然說道:“但這伏俟城,本王最後還是會交給慕容氏的,畢竟他們才是管理這座城池最名正言順的人,即便是朝中,也不能在此地新任刺史,即便是本王,也不過是臨時在此而已。”
“大王!”赤紅藏的心再度提了起來。
“不僅本王,甚至調入此地的左衛士卒和新加入到右驍衛士卒也會一起離開,然後前往大非川……”李絢的話還沒有說完,赤紅藏便已經再度驚恐的大喊:“大王。”
沒兵沒權,李絢又走了,他們要怎麼麵對擁有屠刀的慕容諾曷缽。
李絢抬頭去看赤紅藏,直接問道:“本王問你,如今的伏俟城,還有糧食幾何,夠吃幾天?”
“三日!”赤紅藏深深的俯身,老實的說道:“我等各家已經在竭力籌集糧草,但依舊遠遠不足。”
李絢點頭,然後說道:“本王這裡也沒糧,剛才這話,你們也都是聽到了的,此次大軍糧草緊張是一回事,伏俟城降而複叛,叛而複降,時叛時降,你們的信譽,整個伏俟城所有吐穀渾百姓的信譽,早已經蕩然無存,大唐又如何會在意你們的死活;至於那位青海國王,他若是能控製的住,當年大唐也不至於有大非川之敗了。”
赤紅藏深深的低著頭,當年導致大非川之敗的罪魁禍首,也有他的一份。
如果真的要追責,他也是跑不了的。
這個時候,一旁的仁恩賜突然開口,對著李絢拱手道:“還請大王寬容,當年之事,我等有罪,但城中的百姓是無辜的,還請大王救他們一命。”
說著,仁恩賜再度跪了下來,無比的祈求。
“還請大王救他們一命。”赤紅藏也趕緊躬身跪拜了下來。
李絢微微點頭,然後說道:“這城中百姓,想來多數都是牆頭草,大唐強時就臣服大唐,吐蕃強些就臣服吐蕃,本王對你們內中之事並無多少興趣,但有一點,加入右驍衛的士卒家人,必須要永生永世效忠大唐。”
“大王放心,我等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任何人投靠吐蕃,否則鬼神厭棄,身死不存。”赤紅藏立刻抬起頭,咬牙切齒的賭咒發誓。
李絢冷淡的看了赤紅藏一眼,賭咒發誓如果有用的話,天下就不會有那麼多的負心人了。
更彆說這種政客,說話反悔,更是如同喝水一樣家常便飯。
李絢輕吸一口氣,淡淡的說道:“隻要隸屬於右驍衛麾下,自然有他們的一份糧餉,彆的不說,用來養活一家老小是絕對足夠的。”
“多謝王爺慈悲。”赤紅藏忍不住的一拍額頭,當兵吃糧,當兵吃糧,這本身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