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含元殿內,莫名的,突然寂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到了李絢身上。
吐穀渾王印,這一句話,徹底將李絢推到了懸崖邊上。
如果李絢真的敢私藏吐穀渾王印,那麼陰謀不軌,心懷險惡這八個字,立刻就會徹底的扣死在他頭上。
之後不管是奪爵罷官,還是流放三千裡,甚至抄家滅族,都不會有人幫他說半句話。
……
吐穀渾王印,李絢頓時明白了許多。
為什麼皇帝會用急召他回京的方式來迷惑論欽陵,為什麼皇帝有足夠的把握論欽陵一定會被迷惑?
到了現在,一切都說清楚了。
如果李絢手上真的私藏了一枚吐穀渾王印,意圖掌控吐穀渾數十萬百姓,十幾萬軍卒,那麼在他的頭頂扣上那麼一頂陰謀不軌,心懷險惡的帽子,他絕對不冤枉。
但問題是李絢沒有。
李絢從來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得到過那麼一枚吐穀渾王印。
如今想要徹底指證李絢,那麼就要將這枚吐穀渾王印找出來,而且還得是從李絢的身上找出來。
但這是不可能的,那麼一枚王印,根本就不在他手裡。
至於這枚王印現在在哪兒,李絢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的看了上方一眼,隨後麵色收斂,轉身看向了張恩正。
在場幾乎所有臣僚,目光幾乎全都放在了李絢身上。
李絢的動作雖然輕微,但他們這些老狐狸,立刻就明白,此事和皇帝有關。
再聯想李絢說的,他抄家,還有被人贈送的東西,他全都送到了宮裡,那麼私藏兩個字就怎麼都說不上了。
可憐,有人要倒黴了。
李絢神色平穩,看著張恩正,正色拱手問道:“張禦史,禦史久在長安,本王遠在千裡之外,數萬大軍之中,不知禦史可否告知本王,你究竟怎麼知道遠在千裡之外的本王,私藏了那麼一枚王印?”
“如此說來,王爺是認可了下官的指證了?”張恩正神色頓時一振。
李絢微微搖頭,說道:“本王沒有,本王隻是想要請問這其中因由罷了。”
稍微停頓,李絢輕聲說道:“禦史敢上書請奏,無非是獲得了實證,可遠在千裡之外,又曾親眼所言,除非是生死之交,否則能是何人從千裡之外傳來消息,竟令禦史深信不疑。”
李絢轉過身,對著李治拱手道:“遠在千裡之外,窺伺大軍動靜……陛下,請斬張恩正。”
張恩正是侍禦史不假,但每一位侍禦史都有自己的職責範圍。
李絢即便是真的私藏吐穀渾王印,也應該由軍中的監察官員進行彈劾,如何輪得到他這麼一個京中的侍禦史出手。
而且這麼一個侍禦史竟然在大軍之中埋伏眼線。
這一點,恐怕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
張恩正膽子真大。
張恩正立刻轉身,看向李治,拱手:“陛下,臣沒有在軍中布置眼線窺伺大軍動靜。”
“那你彈劾南昌王的消息是哪裡來的,總不能是你在長安親眼看到的吧?”李治冷眼看著張恩正,說道:“如今南昌王就在這大殿之上,你也不用擔心他會派人截殺什麼人,說吧,究竟是什麼人給你傳的消息。”
李治淡淡一句話,讓張恩正感覺背上像是壓了一座山一樣。
南昌王私藏吐穀渾王印,張恩正也一直在盯著李絢的一舉一動,後麵當他戳穿的時候,李絢的臉上有微不可查的一變,說明他即便是當時不知道那是吐穀渾王印,現在也一定知道了。
私藏王印的罪名或許能夠做實,但是陰謀不軌,心懷險惡的罪名絕對是不可能的。
皇帝的態度已經說明了這一點,如今皇帝的興趣已經轉移到了那個給他傳遞信息的人身上。
能讓他無比信任,甚至不顧一切來彈劾李絢的軍中人物。
張恩正拱手,看向李治,說道:“回稟陛下,此人姓柳,是西北道行軍元帥府的錄事參軍。”
“南昌王?”李治轉頭看向了李絢。
李絢微微躬身,目光從張恩正的身上掠過,眼中帶起一絲好笑,隨即拱手說道:“陛下,張禦史未曾去過前線,對一些情況並不了解,所以才會被那位錄事參軍所蒙騙……”
“蒙騙?”張恩正立刻轉頭看向李絢,臉色陰沉憤怒的問道:“還請王爺指教,下官究竟什麼地方被人騙了?”
李絢輕輕笑笑,開口說道:“禦史可能不知,本王在軍中,除了在自己的軍帳,除了前往中軍大營彙報戰況以外,其他時候,本王出行,身邊隨時都有數名千牛衛跟隨,本王不管做什麼,都會在千牛衛的注視之下。”
之前不管是抄家,還是和慕容諾曷缽對談,李絢的身後都有蘇寶同和其他千牛衛的兄弟在一旁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