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王爺要和達延芒結波談判,不知道可有其事?”一個無比憤怒的聲音從書房門口傳來。
正在看著牆上地圖凝思的李絢,詫異的轉身,是誰將這消息傳出去了。
慕容諾曷缽闖進了書房,站在李絢的對麵,正麵對峙。
書房門口,丘貞沐等人一臉冷意的看著慕容諾曷缽,手裡緊緊的按著刀。
隻要李絢一聲令下,他們立刻就會將這位青海國王直接斬於刀下。
李絢微微的擺了擺手,然後讓開一步,將身後掛在牆上的巨大地圖,展開在慕容諾曷缽眼前。
地圖上是整個吐穀渾的地圖,包括東吐穀渾,西吐穀渾。
從興海,到茶卡,再到伏俟城,到現在德令哈,還有格爾木,以及更西邊的鄯善。
“大都督,你覺得日後這吐穀渾應該怎樣劃分?”
李絢轉過身看向慕容諾曷缽,目光帶著壓迫。
他相信,這些事皇帝一定和他明確的說過。
慕容諾曷缽麵色冷沉,看向李絢,咬牙說道:“以伏俟城為界,東為吐穀渾,西為大唐新州。”
李絢平靜的笑笑,然後點頭說道:“本王也認為這樣可以,所以在柴旦的時候,本王就曾經打算,不來德令哈,直取格爾木,堵死達延芒結波的退路,將他和吐蕃人徹底埋葬在德令哈,這才是本王最初的想法。”
慕容諾曷缽臉上的陰沉頓時消失,眼神中帶著一絲驚駭,隨即很快又轉為信服。
他相信,李絢的確有這個能力。
突然,慕容諾曷缽猛地一個激靈,眼底帶著一絲恐懼的看向李絢:“王爺不會是想要將我等也一塊端掉吧?”
慕容諾曷缽雖然失去王位多年,對權利的野心早就已沒以前那麼強烈,但他依舊曾經是王者,尤其是曾經兩次被滅國,對一些人非常警惕的王者。
李絢現在就是這樣的人。
看到慕容諾曷缽猜到了他曾經的想法,李絢輕輕的冷哼一聲。
轉過身,看向牆上的地圖,李絢淡淡的說道:“大都督,其實本王對伏俟城和整個青西盆地都沒有興趣,這話你信嗎?”
慕容諾曷缽拳頭緊握,眼底的憤恨一閃而過。
思慮許久,慕容諾曷缽最後深吸一口氣,說道:“本都相信,畢竟王爺如果真的有興趣的話,之前就不會那麼快離開伏俟城,現在也就不會放過那麼好的機會了。”
“沒錯,本王對地方不感興趣,本王感興趣的是人口。”
李絢手指在地圖上一劃,直接轉移到曲溝新城的位置,說道:“接下來的數年,乃至十年時間,大唐和吐蕃依舊是這片地域的主人,這片地域的重點依舊在東邊這一帶。
伏俟城太遠,青西盆地一樣太遠。
如果不是因為這裡威脅到了大唐的側後,本王甚至都不會來這裡。”
李絢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明顯的嫌棄。
慕容諾曷缽心裡清楚,不管是青海湖東的廣闊草原,還是眼前的格爾木草原,雖然都是極佳的草原,但在漢人眼裡,真正重要的從來不是草原,而是能夠種植大量稻麥的良田。
隻有糧食才能夠養活更多的漢人。
相比於就在河州廓州邊緣的新州,伏俟城都算很遠,更彆說是格爾木了。
李絢說對這裡沒有興趣,慕容諾曷缽這下子算是徹底相信了。
慕容諾曷缽點點頭,說道:“王爺目光長遠。”
“所以,伏俟城以西,不能有任何威脅大唐的存在。”李絢的手按在了德令哈身上。
“吐穀渾不會和大唐為敵。”慕容諾曷缽點頭承諾。
李絢看了慕容諾曷缽一眼,平靜的搖頭,說道:“本王不相信任何人的承諾,所以按照本王的意思,原本是打算拿下格爾木,然後一路倒卷,卷襲伏俟城……”
慕容諾曷缽的心頓時就忍不住的一跳。
“但是,世隱真人勸阻了本王,因為陛下曾經說過,吐穀渾複國是國策,任何人都不能亂來。”李絢轉頭看向了慕容諾曷缽,他的話已經說的很透徹了。
“所以,和達延芒結波談判的事情,是世隱真人提出來的。”慕容諾曷缽忍不住咬著牙,他忍不住回想,他知道這件事情,實際上很有可能是明崇儼暗地裡使用手段,故意讓他知曉的。
慕容智勸他忍下來,然後伺機尋找機會,將李絢踢出青海。
慕容諾曷缽畢竟曾經身為國王,又在大唐寄人籬下多下,心裡清楚,李絢是很難對付的。
說不定最後,趕不走李絢不說,反而會和他結下深仇。
彼此無限製的糾纏,對吐穀渾絕對不利,甚至很有可能會逼李絢下死手。
所以慕容喏曷缽直接來見李絢,但為了避免被太多人看見,鬨的最後不可收拾,慕容諾曷缽選擇在深夜悄然來見李絢。
這裡畢竟是吐穀渾之地,哪怕是西吐穀渾,慕容諾曷缽也有太多的手段不讓彆人知道他來過。
他必須要悄無聲息的解決李絢這個麻煩,但他沒想到,真正的麻煩不是李絢,反而是明崇儼。
如果真的是明崇儼的話,那麼就意味著這件事已經沒有了任何回旋的餘地。
明崇儼代表的武後的意誌,是皇帝的意誌,甚至就連李絢都無法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