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時節,天氣越發的森冷。
李絢抱著裹的隻剩下一雙眼睛的霞娘,在後院裡麵來回走動。
小家夥咿咿呀呀的叫著,手舞足蹈。
半天之後,李絢才抱著小霞娘回屋,抱著她到暖爐前烤火。
劉瑾瑜坐在紙窗前算賬,南昌王府今年所有的開支都要算清楚。
“今年幽並旱災,波及山東,雖然陛下和天後已調撥大量糧食救災,但依舊有不少人淪為流民,這些流民大多聚集在了洛陽,也有不少跑了幾百裡,來到長安,家裡在洛陽和長安兩地都有粥棚,不過施粥不算多,但足夠上百人活下去了。”劉瑾瑜隨口交待了一些最近的事情。
“長安城的王公貴族,每到過年都有施粥的習慣,按照慣例來就好。”李絢坐在一旁,低聲說道:“若是明年再有災情,局麵就不好控製了。”
劉瑾瑜停筆,難以置信的看向李絢:“明年還有災情嗎?”
“不知道。”李絢搖搖頭,有些遲疑的說道:“明年是否有旱災,眼下唯一能判斷的標準,是今年冬天有多少雪下,很多河流都來自於高山雪水,如果今年冬天降雪不多,那麼很容易影響明年的灌溉。”
稍微停頓,李絢接著說道:“另外一個辦法,就是看漠北今年冬天的降雪如何,如果連漠北都有降雪問題,那麼明年必然會有旱災,不管如何,提前從南方囤積一批糧草都有必要。”
“還有明年的戰事。”劉瑾瑜擔心的看向李絢,如果明年依舊有災情,那麼第一個影響到的,必然就是李絢。
李絢微微搖頭,說道:“明年的戰事,隻要不貪圖冒進,那麼戰局規模是可以控製的,有為夫在前線,哪怕不能有大勝,也當不會有大敗,如此,還要看為夫能夠帶兵幾何?”
“帶兵幾何?”
“是啊!”李絢輕歎一聲,說道:“如果年底轉任刺史順利的話,那麼為夫的兵權就隻剩下三千州兵,除非能同時檢校左衛將軍,否則隻能用三千州兵來負責新州安危。”
“如果隻是用來城守的話,以郎君的能力,三千州兵足夠,但若是要攻伐吐蕃,陛下少不了要再調三千人給郎君,若是要重用的話,怕是得再派上三千。”劉瑾瑜抬起頭看向李絢,似笑非笑的說道:“郎君覺得陛下會如何?”
“陛下是陛下,但朝中諸臣,卻不會給為夫這麼大的機會。”李絢輕歎一聲。
如今的他,最為擔心的就是朝中對他的控製,一旦挾製過大,很多事情就會變的很不方便。
“這就要看邏些的情況如何了?”劉瑾瑜平靜的搖頭,一言點破其中的要害。
“不清楚,邏些的事情,自從交給密衛之後,為夫就沒怎麼關心了。”稍微停頓,李絢認真的思索,說道:“吐蕃太大,即便是有一兩個邦起兵舉亂,最多也就波及一小塊地方。
論欽陵掌握中樞,兵權,噶爾家族幾十年大相,就算是有人出其不備的造反,一個冬天也足夠他平定了。
不過明年,吐蕃國內調往前線的兵力不會太多,畢竟經過此事,芒鬆芒讚之死就瞞不住了。
主幼國危,人心動蕩,除非大唐自己犯錯,則步步失土已經成定局。”
“所以,明年應該就要減兵了。”劉瑾瑜有些恍然的點點頭。
“為夫是這麼想的,但陛下的心思如何,就不是他人所能預想到的。”李絢微微搖頭,輕聲說道:“既然身為刺史,就要考慮治理地方,不過這些是以後的事情了。”
“嗯!”劉瑾瑜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李竹來到門口,低聲說道:“王爺,狄禦史和來員外郎來了。”
“帶他們去書房,本王換身衣服就去。”李絢將霞娘交給劉瑾瑜,低聲說道:“來遂是為了陳家子的事情來的,狄仁傑或許是和來遂碰上的。”
“狄懷英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來肯定有事。”劉瑾瑜瞬間就判斷出狄仁傑來意沒那麼簡單。
“先看看再說。”李絢點點頭,然後轉身披上披風,離開了內室,前往書房。
……
書房之中,狄仁傑和來遂兩人正在品茶,李絢從門外進入,兩人趕緊站起:“王爺!”
“來兄,懷英兄。”李絢拱手還禮,請兩人坐下,然後才看向狄仁傑,笑嗬嗬的說道:“懷英兄,現在應該還在當值之時,以你性格,應該不會逃值的吧?”
狄仁傑微微搖頭,先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後才看向李絢說道:“王爺可還記得當初的昭陵起火案?”
“那件案子有後續了?”李絢頓時就肅然起來。
“是的。”狄仁傑說的很肯定,李絢和來遂忍不住心裡一驚,直接問道:“是誰?”
“劉禕之。”狄仁傑說完之後,抬頭仔細看著李絢的表情。
李絢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微微低聲,問道:“此事準確嗎,有證據嗎,如果沒有,懷英兄打算怎麼辦?”
“北門學士雖然權勢滔天,但曆來行事低調,他們如何會作出此種之事?”來遂的麵色更加凝重。
北門學士是武後培植起來,用來參謀朝政。
尤其在武後的支持下,他們的權勢大增。
“應該是失控了。”狄仁傑深吸一口氣,搖搖頭,說道:“現在隻查出劉禕之曾經派人去了昭陵,去‘毀屍滅跡’,至於他派的誰,結果又是怎樣,就不知道了。”
“還能是怎樣,當然也是被毀屍滅跡了。”
李絢微微搖頭,說道:“這件案子查到這裡就可以了,若是懷英兄想要後續,將所查實情,證據,自己的猜測,全部上呈陛下,剩下的事情,陛下自然會查明的。”
大理寺,禦史台,查案都需要證據,但皇帝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