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李旦大婚之前,就來相王府幫忙的,幾乎都是朝中元勳貴族家的子弟。
不敢說全部,但幾乎有一半人家,都有父祖陪葬在昭陵。
李絢和狄仁傑的懇求,說是在對著李敬業和武承嗣,但卻是對著他們所有人。
一旦狄仁傑那邊有真憑實據,上奏彈劾,所有人都要上本支持。
以先祖之名,行攻訐之事。
站在李絢和狄仁傑對麵,李敬業瞬間就感覺無數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這一刻,李敬業倒還沒察覺到多少不對勁的地方。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背後針對的是北門學士劉禕之。
聽到李絢和狄仁傑這麼說,李敬業很快拱手道:“二位放心,此事敬業必定全力以赴。”
看到李敬業還要說什麼,李絢趕緊打斷,說道:“如此就不打擾二位了,過幾日相王大婚,若是有空,你我當一起多喝幾杯。”
李敬業頓時就反應了過來,趕緊拱手道:“應當如此,應當如此。”
他心裡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差一點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件事情說了出來。
李敬業的那件案子,李絢參與的最多,朝中定論,李絢的話語權很重。
不止如此,李敬業想要圖謀轉變,也需要從李絢身上打開破口、
現在沒有機會,那麼就再等等,反正相王大婚也沒有幾日。
看著李絢和狄仁傑拱手離開,李敬業轉頭看向武承嗣說道:“武兄,我們一起去見殿下吧。”
“好!”武承嗣點頭,但神色之間卻多少有些不安。
他和李絢接觸的時間久了,兩人都曾數次在武後和皇帝麵前給對方下眼藥,但最後吃虧的多是武承嗣。
李絢並不好惹,剛才的那一幕,雖然是李敬業在表演孝道,但實際如何還真不知曉。
……
大院側畔的廂房之中,兩雙眼睛將剛才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明崇儼轉過看向劉禕之,語氣凝重的問道:“希美兄,你實說,你有沒有什麼地方沒有清理乾淨的?”
劉禕之一愣,隨即震驚的反問:“真人,伱的意思是說,我已經被狄懷英盯上了?”
“具體如何,還需要回去查一下密衛的檔案,但看南昌王和狄仁傑剛才那副樣子,應該是抓住什麼了。”明崇儼神色嚴肅,他對李絢和狄仁傑都有著足夠的了解。
雖然李絢八月回京的時候,明崇儼還在敦煌,但一個“朕之魏征”,一個“朕之霍去病”,就這九個字足夠讓任何人提心吊膽,哪怕是論欽陵當麵,也要小心再三。
劉禕之做的那些事情,明崇儼聽說之後,直罵愚蠢。
這件事,看起來的確是以小凶險,獲得了極大的收益,但後患也極大。
看起來不過是利用一點昭陵的威望,但深究起來,這卻是在利用皇帝的孝心。
大唐皇室雖然多有風雨,但對外,依舊是以孝治國。
高祖皇帝退位太上皇九年,雖然沒有了權利,但太宗皇帝尊敬猶在,很多大型典禮都會讓高祖皇帝居於上首。
雖然這是太宗皇帝在玄武門之變後,心中的自責和不安,但這種自責和不安在百姓眼裡就是孝道。
高祖皇帝最後以七十歲高齡病故,諡號太武皇帝,廟號高祖,葬於獻陵。
李治在上元元年八月,更是改諡李淵為神堯皇帝,足見其孝。
不止如此,當然太宗皇帝病重,李治就一直伺候在側,吮血喂藥,伺候至極,實乃天下孝心典範。
故太子李弘,更是諡號孝敬皇帝,由此足見皇家對孝字之重。
昭陵起火,皇帝大發雷霆,如果不是後來狄仁傑求情,權善才這個左威衛大將軍,早就被免去一切官職,發往昭陵掃墓三年了。
這也是為什麼,後來刑部侍郎崔升案發,戶部郎中劉齊,侍禦史譚寧,吏部郎中周期春等人一同被嚴厲治罪的原因,而如今,狄仁傑盯上了真正的罪魁禍首劉禕之。
由此可想而知,一旦讓皇帝真的弄清楚這裡麵的真相,劉禕之的下場,恐怕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更加悲慘。
關鍵是此案,一旦爆發,必然會牽連到所有的北門學士,甚至牽連到武後。
如此不擇手段,如何分宰相之權。
“當年魏相曾經有言,開國之臣,但凡有一技之長即可用之,不必考慮其品德,而治世之臣,則要品才兼優方可。”
明崇儼抬頭看向劉禕之,沉聲說道:“希美兄,你應當明白,一旦出事後果如何。”
魏征,字玄成,太宗時期,因多次指出太宗過錯,並能提出有效政策,被稱為“百策”,魏百策。
劉禕之認真的點頭,北門學士品行風範,不能因此事而有絲毫損傷。
否則的話,影響到眾人的宰相之路,北門學士的其他人,立刻就會全部調過頭來,針對他劉禕之。
劉禕之曾經是北門學士的首腦之一,但是自從婺州事後,他的位置就逐漸被範履冰替代。
其他人對他的態度也有絕大的改變。
好不容易借助權善才的案子重歸正規,如果再出事,那麼劉禕之很有可能會徹底被踢出北門學士行列。
北門,寒門。
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寒門弟子。
實際上,狄仁傑,本質也是寒門弟子。
……
氣氛稍微和緩,明崇儼問道:“你打算如何做?”
劉禕之目光落在廳堂之中的李敬業身上,輕聲說道:“英國公自然是最佳的棋子。”
“可以。”明崇儼點頭,但隨即說道:“不管如何,一切要等到相王大婚之後。”
“是!”劉禕之頷首。
李旦大婚,才是他們如今最大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