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絢的神色依舊平靜,仿佛沒有憤怒不滿的情緒,似乎他早就預料到了皇帝會是這樣的態度。
裴炎忍不住咽了口吐沫,要知道,南昌王的手上還握著致命的殺手鐧。
魔教,隱太子,這裡麵但凡有一點和李敬業勾連上,他都必須死。
裴炎的目光在一瞬間已經收回,心裡一定,他抬頭拱手,看向皇帝說道:“陛下,按律,當罷免英國公一切官職,但流放,臣以為就不必了,將他貶出長安,永世不得再回。”
這是在效仿王勃。
相比於段寶玄,刑部的論罪,要稍微輕了一點。
不少的朝官這個時候,忍不住的點頭。
武承嗣抬起頭,滿臉不解的看向裴炎,但裴炎在前方,根本就沒有回頭看他。
杜求仁,魏思溫等人同樣是一臉的疑惑,心情凝重。
李治的神色稍微一緩,然後問道:“諸位愛卿,還有什麼意見?”
群臣一陣默然,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李治的目光落到了李絢身上,隨即開口:“南昌王,你如何看?”
“陛下。”李絢緩緩的走了出來,臉色凝重。
皇帝突然叫他出來,恐怕是要他表態。
不隻是代表他自己,還要代表劉仁軌,要做定論。
裴炎,武承嗣,杜求仁,魏思溫,唐之奇,還有其他眾臣,全部都目光落在了李絢身上。
現在這個時候,願意幫李敬業說話的都已經站了出來,剩下的其他人大多是保持中立,甚至和李絢一個態度的。
李絢沉沉的拱手,認真的說道:“陛下,李敬業私通吐蕃,若隻是隨意的將他貶出長安,那麼一旦他私往吐蕃,為吐蕃設計獻策,以他對我朝了解之深,臣恐其人,又是第二個中行說。”
一句話,在場所有人全部噤聲。
即便是李治臉色也眼中的沉了下去。
中行說本西漢燕國閹人,被皇帝相中,作為和親公主的侍臣派往匈奴。
然而到了匈奴之後,中行說卻處處針對漢朝。
不讓匈奴穿漢朝送來的精美服裝,向匈奴大汗獻計,尤其指明何時是搶劫漢朝糧草的最佳時機。
在他的指點下,匈奴人在邊界屢屢得手,並且曾搶到了長安附近,差點端走了皇宮。
為了對抗漢軍的瘋狂煩攻,中行說在臨死前向匈奴大汗獻計,要求在水草之地撒毒,準備毒殺漢軍,延遲進攻,足見其狠毒。
中行說心狠手辣,對大漢毫不客氣,讓中原損失巨大。
……
李治的呼吸已經沉重了下來,李絢僅僅用“中行說”三個字,便已經徹底挑起了李治的殺心。
朝中諸相,六部尚書,九寺寺卿,還有眾多朝臣,這時候,都不敢再說半句。
如果李敬業將來真的投靠了吐蕃,那麼那些為李敬業求情的人,就都將成為他的幫凶。
李絢這一刀,捅的實在夠狠。
杜求仁,魏思溫等人,看向李絢的目光是無比的憎恨。
李治深吸一口氣,看向李絢說道:“那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李敬業?”
“陛下,英國公有大功與朝,依臣之見,還當寬宥,不若貶李敬業為振州參軍如何?”李絢再度拱手。
振州在大唐最南麵,緊鄰崖州,但要偏西南一些。
換種說法,李絢這是要將李敬業發配到天涯海角。
在場群臣眉頭不由得一挑,南昌王看起來是退了一步,但實際上卻是用官職,將李敬業死死的釘在了振州。
一旦他離開振州,那麼立刻就會被判處叛國之刑。
不僅如此,振州距離吐蕃足夠的遠。
即便是從長安去振州都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更彆說是吐蕃了。
這幾乎就等於是流三千裡。
振州參軍,那還是個官職嗎?
恐怕李敬業到了振州,立刻就被人直接看管起來。
上一個這麼倒黴的人,是武元爽。
珠簾輕輕晃動,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但李治卻微微點頭。
他看向群臣問道:“眾卿還有什麼意見?”
李絢的建議雖然看似穩妥,但實際上太過狠辣,一旦真的如此做,不知道會得罪多少人。
沒有誰敢輕易附和。
就在這個時候,李賢突然站了出來,對著李治拱手道:“父皇,英國公曆事三朝,深得信重,他隨皇祖父平定四方,兩擊薛延陀,平定磧北。後又大破東突厥、高句麗,出將入相,功勳卓著,為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
李敬業雖然有罪,但念及英國公功勳,兒臣請貶李敬業為柳州司馬,觀其後效,若知錯能改,則再堪善用。”
李賢要救李敬業一馬。
魏思溫,杜求仁,唐之奇等人,都忍不住的鬆了一口氣。
裴炎,武承嗣,臉色微微陰沉。
明崇儼,元萬頃,劉禕之,範履冰等人,心底不由得一沉。
李絢神色平靜,李賢終於還是在最後關頭,跳出來收割最後果實了。
一個被貶的李敬業,一個即將被廢的太子李賢,這兩個人走到一起,可真是有意思。
李絢心裡忍不住的感到一陣好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