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除夕。
長安大街上到處都是人影,各處叫賣之聲不斷,紅符高掛,新年氣息撲麵而來。
就在這個時候,西邊的長街上,突然傳來一大片堅硬沉重的馬蹄聲。
緊跟著,一隊手持金戈的金吾衛士悍然衝入視線。
下一刻,人群轟然散開。
金吾開道,無數的紫色蟒袍出現在長安百姓的視線中。
以韓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軌,舒王李元名等人為首,包括越王李貞,曹王李明在內,嗣鄭王李敬,和南昌郡王李絢跟隨,一眾王爵世子,騎馬緩緩朝著開化坊而去。
其後跟著數不清的仆役,侍女,護衛,烏烏泱泱的一大群人。
普通百姓連敢靠近都不敢。
個子高挑的劉舒璧站在人群中,感覺到自家姐夫似乎朝這邊看了一眼,但隨即,前麵的人影已經過去。
劉舒璧和劉瓊玉是在用過早膳之後,就偷偷的溜出了門。
當然,在她們的身後,家中護衛一直在悄悄的跟著。
沒想到碰到了這一幕。
聽四周人說,她們才知道這些宗室王爵剛剛從乾陵祭祀而歸。
劉舒璧拉了劉瓊玉一把,兩姐妹很快就穿過人群,最後來到開化坊。
這個時候,諸王帶著仆役、侍女和護衛已經各自歸家。
……
進入彭王府,劉舒璧和劉瓊玉俏生生的對著正待在中堂的蘇藏和孟勝行禮。
兩人很平靜的還禮,然後看著劉舒璧和劉瓊玉跑跳進入到了東跨院。
兩個人隨即相視一笑。
客堂之中,李絢正在換衣洗漱。
昨日諸王齊齊到京,韓王李元嘉奏稟皇帝,集齊諸王為陛下,天後,還有太子,以及太子妃腹中的皇長孫祈福。
皇帝應允。
長安風俗,臘月三十祭祖。
本來往年都是各家在自己家中祭祀,索性這一次就全前往乾陵祭祀。
浩浩蕩蕩來回不少人。
“衣服放好,夜裡還要進宮,注意彆弄皺了。”李絢低聲囑咐一句,旁邊的侍女點頭,然後小心退下。
李絢轉頭,就看到了剛剛進門的劉舒璧和劉瓊玉,順便招了招手,說道:“今夜怕是不能讓你們在家裡過了。宮中有旨,賜宴諸王,諸王妃,世子,郡主,縣主,家裡恐怕都得要去,回來怕是得等到明日夜間了。”
“姐夫,聽說皇長孫在今日就要出生,是真的嗎?”劉舒璧眨著好奇的眼睛,看著李絢。
李絢略微停頓,然後點頭說道:“是真的,今夜或者明晨,陛下和天後,就會賜福全城,在家裡聽信便是。”
“哦!”劉舒璧想要開口說什麼,但還是沒有開口,隻是恭順的和劉瓊玉一起去挑逗霞娘去了。
李絢深吸一口氣。
皇長孫降世,甚至就連烏海之戰,都要被忽略,朝中任何的權勢鬥爭,在這一刻都要讓路。
今夜說的好聽,是皇帝賜宴,但實際上卻是將諸王都召進宮中。
一方麵有戒備之意,另一方麵,也有讓諸王恭迎皇長孫降世的意思。
然而,就沒有人一個人想到,若是今日降世的不是皇長孫,而是皇長孫女,那就熱鬨了。
不過這不可能,因為那的確是一位皇長孫。
到了即將臨盆的時候,不說是深通大道的修士,就是隻懂得一些按摩之道的醫者,也能判斷。
隻不過天地在前,總要有些敬畏。
畢竟狸貓換太子這種事,並不是從後宋才有的。
皇帝讓諸王拱衛,多少也有借助諸王氣運之意。
……
“劈裡啪啦”的聲響已經在長安各處不停的響起。
紅色的燈籠高掛,一派喜慶。
李絢騎在馬上,劉瑾瑜抱著孩子和母妃歐陽氏坐在車裡。
前方金吾開道,諸王車架緩緩的前往太極宮。
李絢的目光從兩側圍觀的百姓人群當中掃過,也不知道今年,論欽陵究竟有沒有派人進入長安,刺探情報。
早一日確定明年大唐西征主帥是誰,他們就能多一分準備。
然而皇帝是不會輕易將這個消息公布出去的。
彆的不說,今年一戰,皇帝悄無聲息,就將西北道行軍大總管從裴行儉換成了劉仁軌。
西北道行軍大元帥,劉仁軌一露麵,就給論欽陵狠狠的來了一下。
青南一戰,吐蕃人的損失可比原本預期要大得多。
如果說伏俟城的丟失是吐蕃人早有的算計,但青西和興海的丟失,已經讓吐蕃人在明年一戰陷入了被動。
若是皇帝再來上這麼一手,恐怕吐蕃人就連烏海都保不住。
……
宏偉的太極宮出現在眼前。
城牆之上,無數紅衣金甲的士卒持槊站立,麵色肅然,神態莊嚴。
宮樓之上,魁梧的左金吾衛將軍程處弼肅然平視前方,拱衛皇宮。
皇帝極少回到太極宮,隻有每年的正旦大朝會,和偶爾的報捷獻俘,以及冊封諸事,才會在太極宮舉行。
東宮就在太極宮東側,今夜為了迎接皇長孫降世,所以皇帝將賜宴之地,選在了太極宮。
太極宮,太極殿。
諸王,諸王妃,諸公主,駙馬,諸王世子,郡主,縣主,同時對著李治和武後行禮:“臣等參見陛下,參見天後。”
“眾位王叔,王弟,王侄平身。”李治笑嗬嗬的抬手。
眼前這些,都是他的親族,而且都是對他沒有威脅的親族。
有這些王族在地方,足夠震懾地方世家豪族和官吏不敢太肆意妄為。
同時,世家豪族和地方官吏也能對這些王族形成製衡,穩定地方格局。
地方穩定,則中樞穩定。
“多謝陛下。”李絢起身,然後看了小霞娘一眼。
小姑娘怯怯的,這個時候,縮在她娘懷裡一動不敢動,讓人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