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門口,李絢穿一身黑底金絲長袍,麵色肅然的走進殿中。
此刻,有兩人已站立在禦階之下,其中一人正是青海國王世子慕容忠。
李治坐在禦榻之上,身側坐著神色平靜的武後,臉色溫和。
李絢走到禦階之下,拱手:“臣昌州刺史絢,奉詔覲見,陛下天後,萬福金安。”
“南昌王,聽說你最近各部跑的很勤啊。”李治笑嗬嗬的看著李絢。
慕容忠,還有另外一側穿著金色明光鎧的將領,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
李絢認真開口道:“回稟陛下,臣從各部借調了三十多名年紀偏大的屬官,此番全部充入洮昌道元帥府,軍前效力。”
李治有些好笑的搖搖頭,說道:“這些人,原本在各部都屬於邊緣官吏,雖然對各部屬於可有可無之人,但落入到你的手裡,你怕是要弄出大動靜來。”
李絢沉沉躬身,道:“臣初為刺史,日後與各部打交道時日長久,故而找些老人,方便應對,同時也能節省精力。”
“看樣子,伱對此戰頗有信心啊!”李治目光掃向了另外一旁的慕容忠。
慕容忠立刻躬身俯首,神色惶恐。
李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隻是繼續說道:“臣在昌州,必定不使昌州再落入吐蕃之手,陛下儘可放心。”
“你這是在君前立軍令狀。”
李治的神色突然間冷了下來,不客氣的直說:“你可明白這中間的後果。”
“臣明白。”李絢再度拱手,沉聲說道:“此戰軍前,臣必定竭儘全力,不令陛下失望……他日必有佳訊傳來,還請陛下耐心靜候。”
“好!”李治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你有這份心,朕便可以將昌州完全交托予你……你要明白,昌州在,則你在,昌州失,則你的人頭亦要落地。”
“微臣領命。”李絢認真肅然的躬身。
李治朝著側畔擺擺手,王福來立刻托著一個托盤,走下了禦階。
一根黃色的竹節放在托盤上,四節關節之上,係著四根特製的黃色牛尾旄。
假節,邊州刺史所特有。
假節,持節,使持節,假節鉞。
各級權力逐級上升。
使持節得殺二千石以下;持節殺無官位人,若軍事得與使持節同;假節唯軍事得殺犯軍令者。
假節鉞,多一鉞,見官大一級,可先斬後奏。
“昌州位於大軍後勤要害,諸司若有怠慢者,縣令之下,可斬,縣令之上,直接罷黜。”皇帝神色冷冽,瞬間賜予了李絢超出一般刺史的權利。
“臣領旨,必不負陛下重托。”李絢沉沉的躬身。
皇帝輕鬆的笑了。
一側坐著的武後,眼中閃過一絲陰影。
……
“三月初八,吐穀渾複國,你代朕前往,冊封吐穀渾國王。”皇帝簡單的一句話,將命令送到了李絢手中。
“臣領旨。”李絢再度躬身。
這事之前就已經說過了,李絢代替皇帝前往見證吐穀渾複國,吐穀渾正式成為大唐屬國。
“天山郡公,右武衛將軍麹崇裕,是吐穀渾國王的女婿,此番和你一起前往。”李治的目光落在慕容忠身體左側的將領身上。
身材高挺,瘦削,鷹鉤鼻,神色嚴謹的麹崇裕,立刻就給人一股特彆的壓力。
尤其此刻,不知道什麼原因,在進入殿中以後,麹崇裕的神色多有不豫,即便是在皇帝麵前也沒有遮掩。
然而奇怪的是,不知道為何,皇帝和武後就像是沒有看見一樣。
李絢微微側身,肅然拱手道:“見過天山郡公。”
“見過王爺。”麹崇裕拱手的同時,抬眼看向神色嚴謹的李絢。
一身黑底金絲長袍之下,李絢暗藏的鋒銳,麹崇裕常年軍旅之人,看的非常清楚。
皇帝看向慕容忠,沉聲說道:“此番吐穀渾複國,朕有極大期望,期望慕容愛卿不負朕望,穩守吐穀渾,不令其再度落入吐蕃之手……若有再次,那麼即便是朕有心再出兵援助,大唐臣民恐怕也不會允許。”
慕容忠臉色微微一變,皇帝這話,表現出對慕容氏的極度不信。
而這一切,來自於旁邊那位南昌郡王。
在吐穀渾之時,那位南昌郡王一副委以重托的模樣,但回到長安之後,卻對慕容氏的戰力極儘詆毀,這讓慕容忠非常惱火。
側身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那位異常平靜的南昌君王,慕容忠心中一陣哀歎。
若是能翻臉,他早就翻臉了。
李絢在西吐穀渾,以一千騎兵,驅趕大軍,最後輕鬆擊敗了西吐穀渾和吐蕃的四萬聯軍。
強悍的戰績,讓所有吐穀渾人都無比畏懼,更何況他也是親見之人。
“請陛下放心,慕容氏生與國同,死於國休。”慕容忠右拳狠狠的砸在左側胸口上,神色堅定。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朕聽說,吐穀渾王曾經答應在德令哈和伏俟城南,由大唐建立一座城池,有此事嗎?”
“是的,陛下。”慕容忠認真點頭。
“很好,後日,南昌王和天山郡公,還有吐穀渾王世子,同返青海,由天山郡公,率三千左武衛士卒駐守,你沒有意見?”李治冰冷的目光瞬間落在了慕容忠的身上。
“慕容氏必定全力支持。”慕容忠拱手之間,神色露出來極大的輕鬆。
說實話,慕容氏其實最擔心,李絢借助這座城池隨時窺伺伏俟城和德令哈,還有整個西吐穀渾。
但是他們又離不開李絢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