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之下,金劍鋪道。
丹鳳門外,諸相入宮。
等到前麵的人群散儘之後,李絢這才一臉肅然的走到了丹鳳門下。
一身的正四品上、深緋色刺史官服,手裡捧著二尺六寸象牙笏,身姿挺拔,神色恭謹。
在他的一側,站在尚輦奉禦趙賓,尚乘奉乘高巍,兩個人的臉色都異常難看。
李絢目光掃向兩人,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憫。
這兩人,今日還不知道誰能活下來。
就在這時,丹鳳門內,內侍聲音高響:“傳南昌郡王李絢,尚輦奉禦趙賓,尚乘奉乘高巍覲見。”
“臣等領旨。”李絢認真躬身,尚輦奉禦趙賓,尚乘奉乘高巍,也是一樣。
即便是在宮門之外,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他們也依舊認真行禮。
起身,李絢率先大踏步朝宮內走去。
其他兩人趕緊跟上。
……
站在紫宸殿門前,李絢認真的整理了一下衣領,然後捧著象牙笏,邁步進入了大殿之中。
看到李絢進殿,殿中諸相,諸尚書,東宮諸臣,還有禦史台狄仁傑等人,全都一臉詫異的看向李絢。
昨夜的案子,雖說有一些收獲,但最後還是沒能徹底找出幕後黑手。
眾臣原本以為,還需要一段時間,這件案子才能有所結果,誰成想,今日,皇帝便突然宣李絢進殿。
隨後進入的尚輦奉禦趙賓,尚乘奉乘高巍兩人,更是低頭顫顫巍巍。
張大安看到趙賓,臉色早就已經徹底的沉了下來。
趙賓昨夜被刺的消息,瞞不過張大安,隻是他沒有想到,本該一無所知的趙賓,今日也出現在此。
李絢站定,然後向前拱手:“臣南昌王絢拜見陛下,陛下萬福無疆。”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壽無疆。”趙賓和高巍同時拱手行禮。
“平身吧。”李治神色平淡,目光落在李絢身上,輕聲說道:“南昌王說說情況吧,張卿之事,究竟是怎麼何人所為?”
“回稟陛下,張相之事,是有人以太子舍人之位,引誘尚乘奉承高巍,用二十年多年前陪嫁入張家的仆人之女動手,陷害張相滑倒骨摔,至於之後感染風寒,則是跌倒所致,並非故意。”
“陛下,臣有罪,請陛下懲處。”高巍向前一步,躬身跪拜,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樣。
這和他之前在申國公府,畏懼死亡的模樣截然不同。
李治的眉頭一皺,隨即擺手道:“你之事,三法司審查之後論定。朕問你,是誰用太子舍人之位引誘你對張卿動手的?”
“臣原本以為是太子左庶子借尚輦奉禦趙賓之手傳信,但後來發現,那封太子左庶子的親筆信是偽造的,尚輦奉禦趙賓也是在不經意間被人利用,這才有了之後之事。”高巍認真的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李治抬頭看向李絢:“那封信呢?”
“在這裡。”李絢神色肅然的從袖子裡麵掏出一封信,然後向前遞出。
一側的內侍上前取下,最後交到了李治的手裡。
李治接過信件,然後直接打開,瞬間,熟悉的字跡就出現在眼前。
抬起頭,李治冰冷的目光落在張大安的身上。
張大安立刻站出,惶恐的拱手道:“臣有罪。”
李治掃了張大安一眼,最後看向李絢問到:“這封信,朕看不出什麼毛病,伱為何說是假的?”
“陛下請用手指去撫摸兩字之間的間隙,就能夠發現,中間存在一絲的缺痕。”李絢拱手,抬頭看向正在摸著字的李治,說道:“若是將這封信放入溫水當中,裡麵用的膠應該就失效了,那些字塊就會自己浮現上來。”
“來人!”李治看向側邊,瞬間,一盆溫水已經被人送了上來,快的驚人。
一些人,敏感的目光已經在李絢和皇帝之間來回的看。
……
李治順手就將信紙放入到了水盆之中,很快,僅僅是在十幾息之後,紙張上麵,一小塊的字已經升了起來。
很快,一個又一個字塊升了起來,這裡麵根本就沒有連在一起的兩個字,全是一個字一個字,用膠水粘起來的。
李治擺手,王福來立刻托著水盆,走到了左側劉仁軌,戴至德和郝處俊等人的身前,然後很快又送到了右側諸將的麵前。
最後來到張大安的麵前,看著這一個個的字,張大安驚呆了:“這,這,這……陛下……這……”
“這不關你的事,這種手法早先就曾經有人用過,不過那個時候,是用人裁剪了皇祖父留下的聖旨宮檔,準備偽造遺詔,後來被南昌王查獲,如今,卻有人依舊在用那一套,真是不知死活。”李治的臉色一陣冰冷,目光從殿中所有大臣身上掠過。
群臣之中,武承嗣深深的低下了頭,麵色一陣難看。
李治看向李絢,問道:“繼續說,假信的事情查的怎麼樣,還有趙卿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
“回稟陛下,那信是有人趁著高巍喝多的時候,在尚輦奉禦和他碰杯之後,悄然塞在他手裡的,尚輦奉禦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今日還有人試圖刺殺他,然後將一切栽贓到他的身上。”李絢認真拱手。
“誰?”李治直接問,是誰將信塞到高巍手裡的。
“是另一名尚輦奉禦蘇輝,隻是臣找上門的時候,他已經被人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