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絢有些輕飄飄的退出了紫宸殿,李治一陣無語,轉頭看向武後:“姚崇在禦史台做的如何?”
武後略微沉吟說道:“姚卿比之狄卿,更善應變通成,有些不得已之事,他是能略微放過,對於頑固之徒,他也能一言直破核心,相當難得。”
“找個時間,放到地方曆練一些,久在禦史台也不是什麼好事。”李治略微交待。
武後點頭,對於皇帝的眼光,她一向欽佩。
姚崇在禦史台的時候,雖然沒有展現出什麼太過出色的才能,但以他的年齡,能不輸於其他禦史,本就是一種能力。
“另外,昌州的事情你怎麼看?”李治隨後問道。
“金礦的事,邢文偉已經有所彙報,南昌王雖然關心找尋金礦,但對金礦的所有卻並不在意。”
稍微停頓,武後說道:“如今的昌州金礦,是由程仲的政河源衛在保護,左衛,右衛,昌州州兵都沒有涉及,看來他是一開始就要交給朝中的。”
“如此,朕便放心了。”李治忍不住的鬆了口氣。
昌州疑似發現金礦的事情,是這個月才送回來的密奏。
一個邊州都督,左衛將軍,本就擁有軍權,若是再悄然的開采金礦,其心如何,不問可知。
但李治沒有想到,李絢今日當堂就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沒有絲毫遮掩。
就像是李絢一開始就要將它送給皇帝一樣,如果真的如此,那麼皇帝就能更加多委以他重任了。
“臣妾也沒有想到,南昌王竟然如此的大度,如此的無私?”武後抬頭,看向李治,眼中帶出一絲擔憂。
如今無私之人,要麼大忠,要麼大奸,
南昌王再怎麼看,也不是那種極度無私的聖人。
“無私?你看錯了,媚娘,他才沒有那麼無私呢。”李治搖搖頭,說道:“南昌王何等聰明之人,邢文偉和程仲政都是你放在他身邊的棋子之事,他看的明白,張大安同樣看的明白,這座金礦本就是做給伱看的,它的作用本就沒有那麼大?”
“哦?”武後腦海中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
“你想,一座金礦,即便是現在發現了,但接下來的開采諸事,起碼需要大半年的準備,如今已經到了秋冬,想要進入開采,起碼需要到明年底,更彆說中間還要抽兵……等到諸事妥當,一切恐怕要到後年了。”
李治看向西北方向,輕聲說道:“後年,到了後年,他也該殺入吐蕃了,到時候,沿途的軍資消耗,還不是得從這座金礦出,我們采礦,得出的利益要幫他養兵,他什麼都不用做,就保證了未來數年的軍資,這才是聰明人。”
武後眼神一跳,隨即醒悟,即便是那座金礦屬實,在數年之內,朝中也得不到任何實際收益。
“但終究是省下了大筆開支。”武後看著皇帝,說道:“等到大戰了結,金礦還是能夠繼續出產的。”
“等到大戰了結,就像我們之前所說,南昌王還在昌州嗎?”皇帝深吸一口氣,麵色感慨。
武後輕歎一聲,讚同的點點頭,李絢的確有用,在治理地方,征戰沙場都有極大的作用。
但是一旦吐蕃戰事了結,李絢在昌州待夠足夠的年份,那麼他也該要調到其他地方了。
這座金礦,從一開始,就沒有李絢多少獲得私人利益的機會。
與其如此,還不如將一切都交給宮中。
顯了忠心,又得了實惠。
“二十七郎能如此,已是相當不易了。”李治搖搖頭,說道:“天下間又有幾個人像他一樣,明識進退,取舍果斷,他倒是讓朕想起了一個人。”
“何人?”
“衛國公。”李治神色肅穆的說出了李靖的名字。
武後眉頭一皺,回想李絢入朝以來做的那些事情,的確有很大一部分和李靖相似。
“說起來,的確如此,他和二郎看起來親近,但二郎不用他的策略之後,他就迅速的遠離,而他即便是和三郎親近,但也久在邊州。”武後點點頭,李絢為人雖有些鋒芒,但他最令人放心的地方,就是安心待在邊地,對於朝中之事並不關心。
不像是某些人,明明遠在地方,但是朝中發生的大小事務,關心的比誰都多。
“好了,不說這些了。”李治擺擺手,認真說道:“此番之事,南昌王回來了,平陽郡公就可以著手北行了,等到聞喜縣公回來,他就可以走了。”
因為李治患病,所以將薛仁貴調了回來。
李絢不回來,隻有薛仁貴一個人,他除了要守護在皇帝身邊,還需要鎮壓長安和洛陽的突厥人。
李絢回來了,薛仁貴就能騰出手,開始做準備前往漠北。
裴行儉一回來,薛仁貴立刻就可以出發了。
隨時保證朝中有兩員大將調動,鎮壓天下。
這便是李治在自己生病期間,處置天下大事的基本方略。
……
“南昌王既然回來了,那麼突厥人的事情,他也該插手了。”武後認真的看向李治。
李治笑了笑,拍了拍武後的手背,說道:“這麼說來,你是終於不再懷疑他和明崇儼的死有關聯了。”
明崇儼曾經說過,若有一日他死了,殺他的,隻有可能是兩個人,一個李絢,一個李賢。
武後的心中一直對李絢有著一絲懷疑,所以今日明崇儼密室找到的很多東西都沒有對李絢講。
武後輕歎一聲,微微頷首,說道:“他在西北,每日操心前線戰事,還要積極的尋找財源,長安遠隔兩千裡,如何可能是他。”
李絢要做的太多了,和論欽陵勾心鬥角,作戰廝殺,還有治理地方,尋找財源,甚至在他的身邊,還有武後埋下的好幾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