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正殿,燈火搖曳。
李賢看著殿外密密麻麻的右金吾衛士卒,臉色蒼白的可怕,整個坐在那裡,握拳顫抖。
太子家令慕容嘉賓站在一側,不停的從書架上取出信件放入火盆燒毀。
不時的,慕容嘉賓還看向殿外。
令他放心的,是殿外沒有人衝入殿中,來阻止他燒毀這些最重要的來往信件。
李賢這一次謀叛,所涉及的範圍,比任何人想象的,還要更大。
隻不過一直以來,人們的目光都放在長安洛陽,卻忽略了,這些年,東宮,甚至是當年的雍王府,都有太多的人被外放為官。
而且位置不低。
這些人的力量一旦集合起來,足夠李賢在攻入玄武門之後,能在第一時間控製朝局。
“我們失敗了。”李賢終於開口,眼神中閃過一絲後悔:“今日之事,我們低估了父皇的反應。”
“本就是需要冒險的。”慕容嘉賓動作不停,同時搖頭說道:“殿下,如今最緊要的,是要將一切和殿下撇開關係,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他人所為,和殿下沒有關係。”
李賢有些不明所以的抬頭,都已經現在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還和他撇清關係。
慕容嘉賓將最後一份信件燒毀,站起來,看向李賢,鄭重的說道:“所有一切都是臣和高岐所為,是我二人暗中謀劃,準備於陛下大壽之時,挾持殿下,攻入玄武門……一切都是我們的錯,和殿下沒有任何關係。”
李賢的臉色頓時無比難看起來,他看向慕容嘉賓,搖搖頭道:“沒用的,這些事情,密衛肯定早就已經在盯著了。”
“話是如此假,但隻要臣和高岐咬定,那麼就沒有任何人能再攀咬殿下。”稍微停頓,慕容嘉賓繼續說道:“除了臣和高岐,其他人都沒有和殿下接觸過,而在臣的家中,高岐的家中,都有我二人的來往信件,裡麵記載了我二人挾持殿下之謀。”
“你們早就已經準備了?”李賢難以置信的看向慕容嘉賓。
“未慮勝先慮敗而已。”
慕容嘉賓一句話說完,然後猛地抽出旁邊架子上擺放的長劍,鋒利的槊刃瞬間架在了李賢肩上。
“殿下就當自己是真的被臣和高岐欺騙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臣和高岐所為,殿下一定要活下去,這樣臣和高岐才不會白死。”慕容嘉賓說完,手裡長劍向前一伸,一絲鮮血已經出現在李賢頜下。
李賢嘴角不由得一抽,下意識就疼叫出來,但好在,他在最後關頭死死的咬住了。
“殿下,請吧。”慕容嘉賓的臉色瞬間變得陰冷起來:“臣今日是否能夠活命,就看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了。”
李賢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然後被慕容嘉賓挾持著走到了殿門之前,然後就聽“砰”的一聲。
慕容嘉賓狠狠的一腳踹開殿門。
殿門無數的火把頓時出現在了慕容嘉賓眼前。
“慕容!”一聲怒吼從後方傳來,太子右衛率中郎將魯禕禮鐵青著一張臉,從側門衝了進來,大聲怒喝:“你在乾什麼?”
慕容嘉賓戲謔的目光升起,看向跟著而來的劉審禮,李景嘉,裴炎,段寶玄,崔謐,李大誌等人,側著頭說道:“乾什麼,求一條活路啊,太子做下如此悖逆之舉,慕容自然要為自己求一條活路。”
“求一條活路是求一條活路,你又為何要挾持太子殿下?”魯禕強壓憤怒,死死盯著慕容嘉賓。
今日之事本來已經夠糟了。
侍中劉審禮,帶著右金吾衛將軍李大誌,左千牛衛將軍北平郡王李景嘉,還有刑部尚書裴炎,大理寺卿段寶玄,禦史中丞崔謐,幾乎全部都在。
在所有人目光之下,太子右衛率自己在東宮馬廄之中,挖出了三百副戰甲。
魯禕整個人直接懵了,他都不知道東宮之中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多戰甲,而且還是在馬廄中。
隻要再來三百人,手持刀槍,立刻就是三百騎兵。
三百騎兵,如果突襲,甚至可以從洛陽城東,直接殺穿洛陽。
更何況還是在宮中。
魯禕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有人要謀反。
東宮有人要謀反。
現在,慕容嘉賓又挾持了太子。
發生了什麼,一切似乎變得非常清晰。
……
慕容嘉賓抬起頭,目光越過魯禕,落在劉審禮身上:“劉相,煩請讓開一條路,讓慕容離開。”
劉審禮沒有開口,就這麼平靜的看著慕容嘉賓。
這裡是東宮,東宮有三百金吾衛,還有數百聽他命令的太子六率。
除了東宮,是整個皇宮。
如今在宮中,有左右金吾衛,左右千牛衛,左右監門衛,左右領軍衛,還有禁軍。
尤其是禁軍最多,北門禁軍隨時可調遣萬人入宮。
現在東宮變故,所有人等已經全部戒備,慕容嘉賓怎麼逃。
劉審禮目光從慕容嘉賓的身上移開,看向李賢:“殿下……”
劉審禮一開口,慕容嘉賓頓時就明白,劉審禮已經看出來他的計策。
他就是在為太子承擔責任。
“砰”的一聲,沒有絲毫猶豫,慕容嘉賓直接倒轉劍柄,狠狠的砸在了李賢的後腦勺上。
剛要開口說什麼的李賢,頓時就被砸的暈了過去,滿臉愕然。
同樣愕然的,還有在場眾多的高官和將士。
“劉相,現在煩請讓開一條路,讓慕容離開。”慕容嘉賓無比堅定的看向劉審禮。
一隻手從後麵拖著李賢,一隻手握劍橫在李賢的脖下,鮮血已經流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劉審禮怎麼可能還不明白,慕容嘉賓已經做好了為李賢而死的準備。
他今日根本走不出東宮。
他也知道自己走不出東宮,但他必須要走。
隻有往前走,他才能將罪責從李賢的身上引到自己身上。
隻有如此,李賢才會有擺脫嫌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