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良嗣嘴角微微一抽,拱手道:“其實都差不多了,但如果說英王改變最大的,還是南昌王授《老子》的第一課,太子幾乎當時就已經有些不一樣了……有些太子的感覺了。”
武後翻起奏章,其中的一本上麵詳細的記載著李絢和李賢所說的每一句話。
武後看完之後,輕輕點頭道:“的確能讓人重新打看世事,南昌王還是有些水準的。”
“是!”蘇良嗣認真拱手,神色鄭重。
和李絢短短接觸的這些天,蘇良嗣已經感受到了李絢的厲害。
“東宮要修書,伱覺得他們第一本會修《漢書》嗎?”武後抬頭,眼睛深深的看向蘇良嗣。
蘇良嗣心裡一驚,但還是略微思索,才說道:“臣覺得不會,南昌王此次召集的杜審言,楊炯和宋之問等人,都不是經史學家,反而多以詩人為主,故而臣覺得南昌王不會從此著手。”
“是啊,不好弄啊!”武後嘴角微微帶出一絲輕笑。
《漢書》編譯,最難的一點,就是呂後。
呂後弄權,劉邦的幾個兒子相繼而死。
武後雖然說隻弄死了一個李忠,但是李弘病死的謠言,還有李賢的中毒刺殺,謠言之下,武後也不容易。
“那就看看,南昌王會怎麼做?”武後將奏折放在了一旁。
李絢想要借助修書,給李顯增加文名,但修書可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耗時耗力不說,是否能夠真正的被當世的文人學子接受,才是最重要的。
否則表麵上將你誇的天花亂墜,回到家裡,卻將你扔進故紙堆,置之不理。
甚至一把火燒了乾淨。
若是那樣的話,你就是做錯了,也不會有人所知,甚至有人刻意將你引向更加錯誤偏執的道路。
若是如此,等到你發現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
……
奏章翻動,裡麵的內容赫然正是東宮調楊炯和宋之問入東宮任太子崇文館學士,為太子授課之事。
武後朱筆勾勒,一個“準”字已經出現在筆下。
下麵一本奏章裡寫的,是東宮調杜審言任東宮舍人的奏章。
看到杜審言這個名字,武後也感到有些頭疼。
杜審言是鹹亨元年進士,文名驚人,王勃就有詩贈:《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與君離彆意,同是宦遊人。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杜審言雖然詩才一流,但為人恃才謇傲,說話言辭辛辣,冷嘲熱諷,幾乎有將人說死之能。
南昌王讓他幫忙寫征討吐蕃的檄文,絕對找對了人。
將杜審言放入東宮,李顯彆想有好日子過。
略微沉吟,武後朱筆勾勒,又是一個“準”字已經出現在筆下。
之後,是範履冰。
武後的眉頭再度皺了起來,她不得不承認,南昌王這手段的確高明。
如果北門學士加入東宮,東宮的力量很快就會充實起來。
而且在朝內朝外無數人的眼睛之中,所有人都會明白,李顯不會被廢。
最關鍵是這裡麵的人心算計,一旦北門學士在東宮的時間過長,那麼以後的心思轉變也很難說。
但武後朱筆勾勒,又是一個“準”字已經出現在筆下。
她沒法拒絕。
武後抬起頭看向蘇良嗣,皺眉問道:“調查東宮產業的事情,是誰告訴太子妃的。”
蘇良嗣眉頭微皺,拱手說道:“可能是韋弘敏,之前他畢竟在門下省……”
“門下省沒可能知道密衛的事情的?”武後搖搖頭,麵色沉凝。
她的心裡一瞬間轉過好幾個名字,甚至就連李絢的名字都跳了出來。
最後搖搖頭,李絢做事,沒有必要這麼曲折拐彎。
“去查查吧,韋家究竟是怎麼知道密衛的事情的?”武後說完,眼神瞬間幽微起來。
她明白,很有可能是密衛這段事情做的太多,被人盯上了。
韋家是京中大世家,他們在方方麵麵都有觸角,知道了一些消息,然後隱晦的提醒韋氏。
韋氏關注到了錢財的損失,至於剩下怎麼查,就是李絢和蘇良嗣的事情了。
不管怎麼說,那位太子妃絕對不像房氏那樣,是個安心的人。
看到蘇良嗣拱手站在地方,武後神色正肅起來,認真的說道:“不管如何,那件事情都要查清楚,朝中究竟是什麼人,在密衛抵達之前,拿走了那些產業的金銀財富,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人,必須要找出來。”
“喏!”蘇良嗣認真拱手。
……
行走在夜色之下的宮城中,蘇良嗣麵色凝重。
剛才在紫宸殿中,他聽的很清楚,武後說的,是朝中的人,而不是魔教。
的確魔教能夠在千牛衛的淺層有所滲透已經足夠令人詫異,如何還能夠做到這些。
廢太子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能夠異常精準的,在廢太子的同時動手,這就不是一般的有心人的。
這個人,究竟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