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動的馬車當中,李絢裹著黑色披風靠在馬車車內,眼睛似閉似張。
簾外,李竹聲音低聲響起:“王爺,今日巳時,禦史中丞已經起程河北。”
“嗯!”李絢輕輕的應了一聲。
禦史中丞崔謐,出身清河崔氏清河大房。
清河和趙郡相距不過百裡,數百年來通婚不知凡幾。
皇帝這一次讓禦史中丞崔謐去查趙郡李氏,本身便有讓其自我處置之意。
皇帝願意鬆一鬆手,所以李絢才讓李顯到時出麵求情。
但,所有的隱患必須清除。
趙郡李氏,還有他們的附屬家族,以及其他相關人等,各種罪責哪怕是內部,也必須理清,不能出任何後患。
此外,便是範陽盧氏了。
趙郡李氏,清河崔氏,再加上範陽盧氏,便能將所有的一切全部理清。
但李絢希望範陽盧氏能夠如他所願,讓消息分享傳給高原郡公高侃。
如今的河北,定州有霍王李元軌,往東有平原郡公高侃,再往東有營州都督周道務,都不是輕易之輩。
隻要有所把握,說不定還能趁此機會擊潰突厥人。
車簾晃動,李絢不由得想到了狄仁傑。
狄仁傑在年初科舉之後,就被皇帝派到了河北,突厥進犯之後,更是被牽製了腳步,無法離開。
輕吸一口氣,李絢心中微微感慨。
眼下這件事情,如果讓狄仁傑知道,他恐怕要鬨出不小的事情來。
所以李絢才沒有讓盧家傳信給他。
而且他的身份,也不夠盧家傳信給他的。
而盧家能選的,實際上也隻有高侃。
除非他們想死,去聯係霍王李元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當然,他們還有更蠢的,那就是什麼都不做,自己悄悄隱下所有的事情。
但這樣一來,盧家在李絢心裡就要劃上一個叉了。
這一次的事情,盧家如果處理好的話,在高侃建功的同時,盧照鄰和盧藏用也能得益。
李絢倒想看看,盧家在這件事情會如何操作。
收回心思,李絢的思緒轉到了平原郡公高侃的身上。
高侃是劉仁軌在新羅作戰時的舊部,另外他也出身渤海高氏。
李絢的目光穿過車簾落在外麵夜色之下的長安城,輕聲念道:“高岐。”
高岐雖然死了,他的父兄也大都貶官,但這一劫總算是過了。
渤海高氏沒有受到重創。
但高岐身上的秘密,也隨著他的死而煙消雲散。
但這些事情,還是有人在關心。
宮中也還在繼續追查。
不過追查的力度在日漸減小。
隻要有一日,此事沒有任何後患,所有人便都會將其忘記。
李絢微微低頭,神色冰冷。
……
“駕駕駕,軍報,緊急軍報。”一聲高喝從前麵傳來,李絢忍不住的從馬車內探頭出去。
就看到一名風塵仆仆的千牛衛正沿著馳道飛快的朝皇宮而去。
李絢目光微微一閃,轉頭向李竹說道:“走吧,回宮。”
“喏!”李竹拱手,然後調轉馬頭朝皇宮而去。
原本正在下值的官員隊伍當中,十幾輛馬車同時轉身,逆流而行。
如今大唐,在開戰的地方大大小小有那麼三五處,但除了昌州和草原,也就隻有草原了。
而這份軍報,不是捷報。
李絢站在宮門之下,看著前方的劉仁軌,李敬玄,劉審禮,薛元超,裴炎,許圉師,蕭德昭等人,神色平靜,束手站立。
如今宮門剛剛關閉,但嗅到味道的眾人已經等在了宮外。
東宮方向,李顯帶著姚令璋,正在快速趕來。
到了宮門之下,李顯肅然的對著群臣拱手。
群臣還禮,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站在李絢身前,李顯目光擔憂的看著李絢。
李絢微微搖頭,平靜的看向前方的丹鳳門。
……
“吱呀”一聲,宮門大開,仇宦站在宮門前,對著眾臣一擺拂塵,然後讓開道路。
劉仁軌為首,眾臣已經緩步的走了進去。
李顯走過宮門,目光看向仇宦,滿眼疑惑。
皇帝沒有召見,但群臣卻都已經主動到齊。
甚至仇宦都沒有點名道姓的宣召,便已經讓開了道路。
這看似讓人疑惑的一幕,隱約中卻存在著一種無聲的默契。
仇宦對著李顯恭敬的笑笑,但卻沒有開口
李顯帶著疑惑的目光掠過群臣,東宮之中,如今薛元超和李絢已到,說明他們也知道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