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駕馬車晃晃悠悠的朝著開化坊而去。
李絢坐在馬車裡,閉目凝思。
如今在朝中,崔知溫,薛元超,已經為相;裴炎,王德真,崔知悌,也是虎視眈眈。
這些人的位置變化,會對以後的朝局造成怎樣的影響呢?
突然,麵前的車簾被掀起,李絢在瞬間握緊了長劍。
下一刻,一道人影已經直接衝了進來。
李絢手裡長劍瞬間放下,閃電般的伸手抓住眼前女子狠狠砸向他胸口的芊芊玉手,然後直接將人拽進了懷裡。
杜柳氣衝衝的看著李絢,瞪著他的眼睛說道:“我要咬死……”
李絢手臂一伸,已經將杜柳緊緊的摟在懷裡,讓她的下顎直接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才有些惱怒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說話,不然小心我打你屁股。”
最後兩個字李絢咬的很緊,杜柳的臉色頓時為之一紅。
隨即,她就趴在李絢懷裡不說話,漸漸的,竟然低聲啜泣起來。
“說話,不要這幅樣子。”李絢有些惱火,這是做什麼。
“是阿耶的事情。”杜柳咬著牙,抽泣的說道:“如果當時讓他去了洛州做司馬,現在說不定,他已經……”
“已經怎樣,做洛州長史嗎?”李絢一時間感到有些好笑,不客氣的說道:“洛州長史是從三品的官位,哪裡輪到著你阿耶一個五品長史。”
“但我阿耶如果早做了洛州司馬,有家裡支持,說不定現在已經掌握局麵了,就算不是長史,也不差。”杜柳依舊趴在李絢的肩膀上,想要狠狠咬他一口,但卻始終咬不著。
李絢目光一眯,輕聲說道:“你阿耶如果最初要做洛州司馬,那麼光憑本王的力量是不夠的,他需要向上投遞投名狀,如此,他才有機會做洛州司馬。”
“什麼投名狀?”杜柳已經有些回過神來。
她阿耶得罪的,可是向來記仇的武後,想安穩的做洛州司馬哪那麼容易。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杜柳聽到她父親調任冀州都督府司馬,冀州刺史府長史的時候,會那麼開心的原因。
但是現在,相比於洛州司馬,冀州都督府司馬就又不算什麼了。
她隻是一時間感覺到自己父親錯失了一個最好的機會,但卻差點忘了,這裡麵所隱含的巨大的風險。
“當然是本王,伱忘了嗎,在你找過來之前,本王可是要對你父親下手的,所以你父親隻需要和本王徹底鬨翻,那麼他就能做洛州司馬,當然,最後的結局會比冀州司馬更慘。”李絢終於將杜柳從肩上抬起。
看著她精致的麵容,李絢纖長的手指伸上去,細細的撫摸她的臉頰。
此刻杜柳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害怕。
不管是杜必興和李絢的交手,還是說做了洛州司馬之後,被武後直直的盯著,都令杜柳感到異常的不安。
李絢托住她白皙的下顎,輕聲說道:“當初是狄仁傑回來的突然,皇帝對河北之事處置的也太快,你父親的任命下的也很快,所以諸事根本來不及展開,不然,你父親如果真的做了洛州長史,你恐怕就得離開長安了……”
杜柳猛地抬頭,死死的盯著李絢:“所以你要我在初九跟你去昌州,你們……你和我阿耶……”
“噓!”李絢的手指按在了杜柳有些發白的唇上,輕聲說道:“這些話,爛在肚子裡就足夠了,你一旦說出,本王或許沒事,但你的九族……”
杜柳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她腦海中已經徹底的混沌了起來。
“那麼表兄。”杜柳再度抬起頭,就這麼盯著李絢的眼睛。
“你父親目光敏銳,自知不能夠被他牽連。”李絢再度將杜柳摟進懷裡,然後輕聲說道:“你應該明白你父親是為了什麼,他這一輩子已經這樣了,你呢,你的孩子呢。杜柳,黃子柳,真的天後的眼睛是瞎的嗎?”
“如果我們不回來,是不是什麼事情都不會有?”杜柳靠在李絢懷裡,說完,忍不住的再度哭泣了起來。
“你們能不回來嗎,你們忘了,是誰將你們叫回來的。”李絢臉上帶出一絲冷笑,不屑的說道:“他們難道不知道你們身份敏感嗎,但是,他們沒有可用的人,所以隻能夠用你們,隻有用完你們之後的結局,誰管?”
杜家的人,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人。
宰相杜正倫,出身恒水杜氏,與京兆杜氏同出一祖,但支係較遠,他曾請求與京兆杜氏連宗,沒想到竟被拒絕。
於是懷恨在心,拜相之後,以疏通水道為名,開鑿杜氏聚集處杜固。
杜固被鑿開之後,川流如血,十日方止,從此南杜一蹶不振。
好在北杜居於杜曲,如此才避免了風水同樣被破壞的慘烈下場。
杜正倫,秦王府文學館學士,後因牽涉李承乾謀反案被流放。
皇帝顯慶年間被召回,拜相,初授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後升任中書令。
顯慶三年,因與李義府不和,被誣告結黨,貶死橫州。
時人常言,這便是破壞杜家風水的反噬。
杜正倫固然心胸狹窄,但京兆杜氏豪門望族,看不見天下同支,亦非善人。
杜必興和杜柳此番回京,本就已經落入武後眼中。
事成與否,武後都會有手腳落在他們身上。
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出擊。
這才有了後麵之事。
一旦出事,以杜家人的性情,根本不會去管,也根本不敢去管。
杜必興隻能夠自己掙紮求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