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練習殺人?”李治的眼睛頓時就眯了起來,拳頭不由得輕握。
這個問題太敏感了。
隨即,李治就輕鬆了下來,笑嗬嗬的看著李絢說道:“你說,朕聽聽你有什麼說法,若是你說的不對……”
皇帝的話音未儘,但任誰都聽得出來,這事李絢如果解釋不好,他立刻就會有大麻煩。
“陛下!”李絢誠懇的拱手,認真說道:“太子雖然早年為人荒唐,但終究也是為人過於良善,臣知陛下必有安排,但此事宜早不宜遲,請陛下恕臣唐突之罪。”
說完,李絢直接跪了下來,俯首貼地。
“起來吧。”皇帝看了他一眼,抬手讓他站了起來,這才冷哼道:“伱真的是仗著自己明日就要離京,所以什麼話都敢亂說。”
李絢鬆了口氣,拱手道:“臣有罪。”
“算了。”李治擺擺手,說道:“春獵之事,好久沒有進行了,今日便讓太子主持春獵吧。”
“多謝陛下。”李絢神色激動,沉沉躬身。
春獵之事最是考驗。
稍不注意,便是太子也容易被人算計。
當年李承乾跛腳,便有一種說法是被魏王李泰算計。
但無論如何,春獵也是一種殺伐果決的場合。
尤其太子若是能夠親手獵殺獵物,那麼日後直下殺令,也不是什麼太難之事。
這種事情,本來不是現在應該突然說的,本來應該循序漸進慢慢培養,但是……
李治沉默許久,這才輕聲開口道:“你覺得東宮諸人,若是有事,誰最值得托付?”
“蘇良嗣。”李絢沒有猶豫,直接拱手。
李治一愣,看著李絢上下打量道:“這個問題,你似乎早有思考。”
“是!”李絢認真點頭,麵色鄭重的說道:“陛下,東宮諸臣,各有牽絆,但若說在關鍵時刻,能夠直接為太子殿下拔刀而起的,隻有蘇良嗣,而且他有手段能立竿見影,不拘泥於種種限製,長期不敢說,但短期內,足夠太子擺脫一切危機。”
“朕知道了。”李治瞬間就從李絢的話裡,聽出了蘇良嗣的性格所在。
抬頭,李治再度看向李絢,輕聲歎道:“三郎培養時間終究是短了點,不用重手,難以讓他有二郎和大郎的水準,朕明白你的心思,不過也需謹慎,太過偏激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臣知錯。”李絢沉沉的拱手。
“三郎,四郎,還有太平,都和你關係不錯,朕聽說太平前幾日又找你了?”李治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是的,陛下。”李絢認真回答,道:“公主想要每年科考的時候,都挑選一兩名寒門子弟向朝廷推薦,臣略微提了兩句。”
“寒門子弟。”李治緩緩點頭,說道:“倒也可以,公主畢竟也有舉薦之權。”
李治點頭認可了這種做法,因為這件事情的關鍵在於寒門子弟。
世家大族子弟有太多的入仕機會了,皇帝想要用寒門子弟並不容易。
太平公主從這裡打開一條路,日後皇帝用人也能多一種方式。
漢武帝的姐姐平陽公主,就曾向武帝舉薦了兩個人才,衛青和霍去病。
這兩個人,直接帶給了大漢對匈奴幾百年的優勢,何其難得。
皇帝自然希望太平公主也是一樣。
“對了。”李治臉色平靜下來,看向李絢說道:“太平一兩年內就要大婚,除夕夜那幾人你也看到,你覺得誰更合適一些。”
李絢神色詫異,拱手道:“陛下,薛紹,崔璩,盧垣,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而且全都是頂級世家出身,堪可與公主相配,至於說最後屬誰,全在陛下和天後,還有公主的決斷之中,何須臣妄言。”
“哼,你剛才不是挺敢說的嗎,現在怎麼又膽小起來了。”李治一揮長袖,然後看向李絢說道:“說吧,朕就聽聽。”
“喏!”李絢鬆了口氣,然後拱手說道:“回稟陛下,若說誰最適合公主,臣覺得其實還是薛紹要好一些。”
“為何?”皇帝平靜的抬頭,這個答案似乎並不出乎他的預料。
“因為臣覺得,若是在特殊情況,比如春獵之時,公主殿下遇到了危險,其他人不說轉身逃竄,隻說在危機關頭,總會猶豫,但在第一時間毫不猶豫保護公主的,恐怕也隻有薛紹。”李絢低頭拱手,神色感慨。
薛紹是眾人之中,退路最少的。
薛紹看似才學不俗,但實際上如果真的考進士的話,他的機會反而不大。
薛家的確是頂級世家,但實際上能給他的支持不多。
至於說和皇帝之間的親戚關係,李治在的時候,還能夠照顧一二。
萬一哪一天皇帝不在了,那麼不管是李顯還是李旦,對他都沒有多少感情。
他唯一真正能夠把握住的隻有太平公主,所以為了公主,他會拚儘一切去努力。
這便已經足夠了,這也是皇帝選婿的最重要標準。
更彆說,薛紹是他姐姐城陽公主的兒子,自己人總比外人要好,他又不需要用女兒來拉攏誰。
“好了,朕知道了。”李治擺擺手,不再糾纏這些兒女之事。
他抬頭,神色鄭重的看向李絢:“二十七郎,現在距離當年說授你嗣彭王已經越來越近,到時候,你為嗣彭王,你兒子做金昌郡王……到了如今最後的梗節,你可千萬不要疏忽大意。”
“陛下放心。”李絢沉沉的拱手,說道:“論欽陵國之大敵,臣雖掌握有地形優勢,也有挑撥吐蕃朝堂之能,但論欽陵必有出其不意的招數,甚至於在吐蕃之內,還有其他更多才智之士,不將這些問題解決,臣絕對不會有絲毫大意。”
“如此就好。”李治看到李絢如此條理清晰,擺擺手,說道:“你去吧,朕希望能看到你將吐蕃國主押送到朝堂,為我大唐君臣跳舞獻樂的一日。”
李絢拂開長擺,然後直接跪倒在地,沉沉叩首:“陛下保重,陛下千秋萬年。”
“去休,去休。”皇帝大笑著擺手。
李絢這才站起來,拱手緩緩的退了出來。
站在殿門前,李絢再度沉沉的躬身,然後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