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些,吐蕃王宮。
國主赤都鬆讚正坐在大殿中讀書寫字。
左側帷帳之後,三旬出頭,美豔豐腴的沒盧氏看完手裡的信件,“砰”的一聲,直接拍在桌案上。
站在沒盧氏麵前,和她容貌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拱手道:“太後,南昌王信裡說什麼?”
“他說想要大唐撤軍,就送三千年輕宮女,一萬唐人奴隸,還有一座千斤金佛到那曲。”沒盧氏咬牙切齒的看著桌案上的信件,惱怒的說道:“讚悉若也是廢物,數萬大軍,冬日攻城,竟然敗了。”
“隻是小敗而已,大軍的根本未傷。”赤桑看著自己的妹妹,搖頭勸解。
沒盧氏臉色陰沉,看向自己的兄長,問道:“阿兄,若繼續讓讚悉若領兵,能擊敗大唐嗎?”
赤桑頓時沉默了下來,他現在已經看清楚了自家妹妹心中濃烈的殺機。
“噶爾家族軍中大家,若是將噶爾家族從軍中剔除,恐怕軍力將大損。”赤桑不得不小心提醒。
“讓他從軍前退下來,駐守邏些,然後派人去前線接掌兵權,同時讓勃倫讚刃做副手穩定軍心。”沒盧氏不滿的說道:“他們打了敗仗,難道我們連更換敗軍之將的權力都沒有嗎?”
“那找誰替換呢?”赤桑一句話直接反問。
沒盧氏頓時沉默了下來,隨後她抬頭看向了赤桑。
赤桑直接搖頭,說道:“若是達紮恭祿和烏西紮都還在,讓他們二人掌軍便可,但兩人都死在了軍前。”
“他們都死在了南昌王的手裡。”沒盧氏抬頭,眼睛發紅的看向赤桑說道:“但他們那時候都是論欽陵的麾下。”
當年,沒盧氏的兩個弟弟達紮恭祿和烏西紮在青海軍前效力,但兩個人,一個死在了同仁,一個死在了大花石峽。
全部都是在論欽陵的麾下。
赤桑瞬間就聽清了這裡麵蘊含的無比怨恨,他輕歎一聲道:“但論欽陵已經死了,如今我們還需要噶爾家族。”
“何以為勝?”沒盧氏依舊死死的盯著赤桑。
一句話,赤桑隻好收回神色,然後認真的說道:“如今在吐蕃,若是說有誰能夠頂替讚悉若,擊敗南昌王的,那麼恐怕非麴·莽布支拉鬆不可了。”
“麴氏。”沒盧氏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
芒鬆芒讚有三子,長子墀聶翥鬆就是麴·播布的外甥,麴·播布就是麹·莽布支拉的父親。
但在幾年前,麹氏動亂,麴·播布被處死,墀聶翥鬆被圈禁,如果不是李絢打入了唐古拉山,麴氏早就被徹底清算了。
但是,麹氏作為芒鬆芒讚長子的母家,擁有和噶爾家族相比也不弱的力量,在當年芒鬆芒讚的權利平衡中有著極大的作用。
起碼他們在軍中有足夠的力量和威望。
隻是當年沒盧氏和論欽陵立赤都鬆讚為讚普,將麴氏在軍中的力量清洗一空。
如今就算是麴·莽布支拉鬆想要接手也沒有那麼容易。
“如今,杜鬆芒波傑為讚普已經數年,國政穩定,或許可以考慮將墀聶翥鬆放出來,然後獲取麹氏的效忠。”赤桑沉吟著,說道:“如今國難在即,他們應該曉得輕重,最關鍵的,是他們一樣恨噶爾家族。”
沒盧氏終於長出一口氣,說道:“好,但我要求墀聶翥鬆發血誓,永生效忠杜鬆芒波傑,還有麴氏。”
“他們家族已經走到了末路,已經沒有多少選擇了。”赤桑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神情,他這個吐蕃副相還是很稱職的。
“嗯!”沒盧氏輕輕點頭,然後說道:“那麼如今剩下的,就是時間了。”
沒盧氏再度看向了桌案上的信紙,三千年輕宮女,一萬唐人奴隸,千斤金佛。
“太後,這很可能是那位南昌王的算計,他不會退兵的。”赤桑麵色凝重起來。
沒盧氏重新打起信紙,感慨一聲,說道:“我知道,他就是想看我們和噶爾氏兩敗俱傷,然後再撿便宜,但他必須得離開。”
“必須?”赤桑眉頭一皺,隨即看向信紙說道:“你不會真的打算全給他吧,奴隸無關緊要,宮女倒也罷了,千斤金佛,那可得到大小昭寺和布·達拉宮去找。”
“這樣的千斤金佛,他總不能任由它們就這麼放在那曲吧,總是要送回長安的,那麼讓誰送呢。”沒盧氏抬起頭,看向赤桑,輕聲說道:“他的這封信,就是在告訴我們,他會以護送金佛的名義離開吐蕃,然後任由我們內鬥。”
“那他不會殺個回馬槍嗎?”赤桑忍不住的問了一句。
“應該不會。”沒盧氏微微搖頭,說道:“前線軍報,他在桑單沒有任何的停留,甚至沒有絲毫的駐兵,那麼隻需要掐死當雄這個點,他就殺不進來。”
言談之中,一連串的計劃已經出現在了沒盧氏的嘴下。
最後,沒盧氏說道:“金佛到了那曲,需要有足夠的人手送回長安,三千宮女,至少需要上萬人盯著,還有一萬唐人奴隸,立刻,能塞多少探子進去,就多少探子進去,不時的搞出一些事來,總能讓他們顧不得南麵。”
赤桑聽著,嘴角微微抽動,自家妹妹的算計很精明,即便是赤桑自己都想不出什麼反駁的理由。
金佛送到那曲,起碼需要三千人盯著,而且還必須都是南昌王信任的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