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鋪地,紅色的大殿高聳於紅山之上。
原本通白的吐蕃王宮,除了中央的紅色大殿,其他地方全部被塗成黑色。
李絢一步邁上台階,站在紅色大殿之前,轉過身。
瞬間,廣闊無邊的天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本王很少來這裡的,每日除了辰時來山上看一眼這對母子是否還活著以外,其他諸事,全部交由千牛衛來接管,同時讓蘇毗女王居於此處,就近盯視。”李絢退後一步,王德真和楊執柔全部走上台階來。
“大帥太過謹慎了。”楊執柔一時間感到有些好笑。
如今整個邏些道大軍的監察之權,全部都在他的手裡,他不去朝長安稟報這些東西,自然不會有人追究這些有的沒的。
李絢稍微側過身,看著紅色大殿,輕聲說道:“本王雖也有郡王之爵,但這種地方還是違製太多了,蒼天之下,除了陛下和太子,隻有逆賊會居於此地。”
王德真和楊執柔頓時無言。
王德真抬起頭看著這座宮殿,輕聲說道:“雖然如今世人都說,這座宮殿是鬆讚當年為了迎娶文成長公主而建,但很少有人知道,這裡其實在鬆讚迎娶長公主十年之前就已經開建了。”
李絢徹底轉過身,便是他也無比詫異。
王德真輕輕冷笑,說道:“隻不過後來那逆賊成功迎娶文成長公主殿下,所以這些事情就逐漸的沒人再提了……就比如他當年攻伐鬆州,後來敗於侯君集之事,狼子野心,從來就不沒有湮滅,不過是被打壓了下去罷了。”
“是啊,這座宮殿承載了太多的野心,若不是這裡麵耗用極大,本王說不得會直接拆了它。”李絢的眼神中帶著冷冽。
楊執柔詫異的看向李絢,他能感受得到,李絢這番話說的極為真切。
對這座宮殿的惱怒,對鬆讚乾布的憤恨,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何嘗不是一種忠誠,對皇帝的忠誠。
李絢如此年輕便做到了邏些道總管之職的位置,距離朝廷三省六部九寺之首,也隻有一步之遙。
除了他自身的能力之外,皇帝的信任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反過來講,能讓皇帝信任,李絢對皇帝的忠誠也是極為真摯的。
楊執柔被派到邏些道軍前盯著李絢,本身就是在監察他的野心。
但兩年下來,楊執柔發現,李絢雖然洞徹人心,手段精細,冷漠無情,鐵血狠辣,但他對皇帝的忠誠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之前的永徽碑便是明證。
永徽碑刻的是什麼,是皇帝在永徽年輕製定的一部通行至今的律法。
永徽,更是皇帝的第一個年號。
其他如同戶籍,禮製等方方麵麵的細節,李絢注意的比誰都多。
眼下這座吐蕃王宮,就是因為他是曾經是鬆讚乾布的居所,李絢便不願意居住在這裡,認為居住在這裡會冒犯天威。
隻是派了守衛皇宮的千牛衛進行守護,同時讓蘇毗女王就近監視照顧。
蘇毗女王畢竟是女子,忌諱畢竟少一些。
很多事情都藏在細節當中,如此,足夠證明南昌王對陛下的忠心至誠。
“走吧,進去見見那位吐蕃王後,還有吐蕃讚普吧。”李絢收斂神色,然後邁步走進大殿之中,其他幾人趕緊跟上。
……
紅殿左側偏殿之內,兩名千牛衛站在殿外,兩名侍女貼身伺候。
三十剛剛出頭的沒盧氏,原本美豔的麵容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已經變得冷漠無比。
原本平靜的她,在看到李絢的一瞬間,直接將兒子赤都鬆讚摟進了懷裡,同時恨恨的盯著李絢。
李絢走上前,目光淡漠的拱手道:“見過藏王,藏王太妃,三日後我等便要啟程前往長安,請二位做好準備。”
沒盧氏頓時死死的握緊了拳頭,眼中的仇恨更加炙烈,仿佛恨不得直接撲上來將李絢咬死一樣,一旁的赤都鬆讚反而忍不住的有些顫抖。
“不去長安,不去長安。”赤都鬆讚低著頭躲在沒盧氏的懷裡不停的呢喃,渾身顫抖,但卻死活不敢看向李絢。
沒盧氏滿眼無奈的低聲安慰自己的兒子。
此去長安究竟是做什麼,沒盧氏再清楚不過,因為這樣的事情,吐蕃也經常這麼乾,將被俘虜的王族當做功勳來展示。
如今,被大唐攻克的吐蕃,他的王太後和讚普將被大唐上下無數人用肆意的目光去打量,去賞玩。
即便是再不願,他們也沒有辦法。
李絢神色依舊淡然,平靜的說道:“二位若有什麼需要帶的東西,請告訴兩名侍女,能帶上的都會儘量帶上,此去經年,久彆難歸,勿要有什麼遺憾。”
沒盧氏的臉色頓時憎恨起來,牙齒也死死的咬了起來。
李絢平靜的轉過身,看向王德真和楊執柔說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