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中,群臣俯首。
白玉冕旒輕輕晃動,聲音清脆。
李治高坐在禦榻之上,目光落在手中的奏本之上。
奏本之中,記載著邏些道至今已經統計的所有斬獲,滅了一整個吐蕃之後的所有繳獲。
其中以吐蕃國主赤都鬆讚為主,王後沒盧氏,國相赤桑,還有數十名吐蕃貴族。
緊跟著,是吐蕃王印。
其次,是吐蕃王國戶冊,但因為太過龐大,所以並沒有被送入太極殿。
最後,是目前已經統計在冊的所有珠寶玉器,金銀飾品,還有海量的糧草,戰馬,軍械,士卒,土地,宮殿等等。
所有能計算出來的東西都已經羅列其上,密密麻麻,數字大的令人感到可怕。
可即便如此,也還有更多的東西沒有統計完畢。
不過那些大多數是些難以移動的大件。
李治將奏章上的內容全部翻閱一遍,心中不由得感歎:滅亡一國,收獲何其之大。
尤其是相比剛剛讓大唐在草原上虧了一筆的後突厥,滅亡吐蕃所獲得的巨量財富,足夠大唐彌補多年的消耗以外,還能多出超過三年的賦稅收入。
讓大唐狠狠的回了一口血。
……
李治的目光落在認真拱手的李絢身上,眼中流露出無限的滿意之色。
這本奏本上幾乎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是由王德真和楊執柔整理登記的。
李絢雖然也派人監視,同時參與登記,但主導的人依舊還是王德真和楊執柔。
李絢並沒有過多的參與,甚至在刻意的避嫌。
所以這本奏本之上的數字和真實情況,不會有太大的出入。
這讓李治異常的滿意,雖然在之後的戰利品分當中,李絢要求留下足夠邏些道兩年軍民所用之糧,和大量可用的金銀銅錢,但對於其他的珠寶玉器,金銀飾品,李絢卻沒有多少的興趣。
所以哪怕最後其他將領堅持,但終究運回朝中的財富也多的可怕。
多的讓李治都笑的合不攏嘴。
想到這裡,李治不由得一陣感慨。
若是大唐的前線將領,都如同南昌王一樣能征善戰,善於處理後勤,又沒有太多私心,就好了。
但像他這樣的人終究不多。
李治的腦海中也隻閃現出李靖,李積和蘇定方等寥寥數人。
便是薛仁貴也一樣不在這其中。
若說本朝,唯一能夠在態度上和李絢相提並論的,或許隻有左相劉仁軌。
而劉仁軌又是李絢的嶽翁,李治當年讓劉瑾瑜嫁給李絢,多少便有些讓劉仁軌教導李絢的意思,如今看來成效極佳。
李治腦海中忍不住的閃過一個念頭,若是李絢這一脈,將來能不停的出代代賢王,那對大唐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
而隨著將來他們的血脈和皇室越來越遠,他們對皇室的威脅也會越來越小。
無非就是看誰能夠控製和駕馭他們。
李治輕輕側身,落在了金階之上拱手站立的李顯身上。
他最不放心的,依舊是李顯。
但好在李顯和李絢的關係非同一般。
隻有李絢足夠的遠離朝政中心,又在外掌握重權,足夠製衡朝中的所有野心人。
哪怕將來偶爾調回朝中,隻要卸掉他的軍權,站在李顯身側的他,依舊能夠讓他人產生無限敬畏。
……
抬頭,李治看著殿中群臣,輕聲感慨道:“六載,十三萬軍征伐,滅敵三十餘萬,吐蕃國滅,其地儘為唐境,百姓皆為大唐子民。”
皇帝的聲音並不重,但卻在整個大殿之中不停的回蕩,仿佛在每個人耳邊響起一樣,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得一沉。
終於,李治神色平靜下來,隨即抬手道:“眾卿平身。”
“臣等多謝陛下。”群臣齊齊拱手,然後才肅然站直。
“吐蕃國滅,朕亦頗為感慨。”李治輕歎一聲,繼續說道:“傳旨,七日之後舉辦水陸道場,祭祀大唐戰死英靈。”
“臣領旨。”太常寺卿和宗正寺卿同時站了出來,然後躬身行禮。
李治微微抬手,兩人立刻退了回去。
李治繼續說道:“多年來,關中賦稅沉重,傳旨,明年,關中賦稅減免三成。”
“臣領旨。”戶部尚書崔知悌站了出來,拱手領命之後,快速退回。
“傳旨,有子弟犧牲戰場者,賦稅三年全免。”李治輕歎一聲。
兵部尚書歐陽通站了出來,肅然拱手,然後退回。
李治繼續說道:“多年戰事,各地橋梁道路失修,水道不通,傳旨工部,都水監多派人加以監修。”
“臣領旨。”工部尚書黃仁素站了出來,拱手領命。
“軍中將士多年累戰,朝中當以軍功封賞諸將士。”李治的目光落在側畔。
吏部尚書竇玄德站出拱手,手捧奏章,沉聲道:“回稟陛下,軍功計算妥當,一切在此,請陛下審查。”
李治微微抬頭,王福來已經快步而下,接過竇玄德的奏章,然後迅速的放到了桌案之上。
李治右手一推,奏章展開,裡麵的內容清晰的出現在李治眼前。
李治拿起放在一旁的金筆,在上麵直接寫了一個準字。
“宣!”奏本遞出,王福來快步來到側畔,親自手捧一隻托盤,來到了趙仁本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