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晴,貫通長安東西的官道終於被簡單的清理出來。
長長的車隊從西南而來,除了李絢彭王府這一支,還有其他來往的同樣被困在山中的商旅和行人。
子午道雖然險峻,但近,陳倉道雖然平穩,但遠。
不過陳倉道中,可以補給的地方有很多,也不用擔心盜匪之類。
“透明,東宮需要對陛下保證足夠的透明。”李絢靠在馬車內,抱著一臉莫名其妙的霞兒,看向劉瑾瑜說道:“隻要陛下能夠掌握東宮的一舉一動,自然不會再猜疑什麼?”
“怎麼做,總不到讓太子每日第一本奏章,告訴陛下自己每一天都做了什麼吧?”
劉瑾瑜明白李絢的想法,讓皇帝對東宮的一切了如指掌,自然徹底安心,但她想不通該怎麼操作。
朝野上下都在看著東宮,如果真的這麼做,朝中百官對太子的觀感,立刻就會下降。
“當然不會如此。”李絢搖搖頭,說道:“讓太子多和東宮屬官一起處理公務,少做一些私人之事,另外,東宮的授課亦可以擴大,國子監的祭酒,司業,致仕的宰相,尚書,刺史,將作監,都水監,等等相同衙門的人都可以請來為太子授課。”
稍微停頓,李絢說道:“此事,可以讓薛相去提,他去說,陛下更容易接受,朝野百官也更容易接受。”
“如此一來,朝中百官對東宮就有足夠的了解,陛下對東宮也就了解的更清晰。”劉瑾瑜點點頭,摸了摸懷中昭兒的額頭,溫度稍微降低了些,劉瑾瑜這才繼續說道:“這其中也有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漢書》。”
李絢微微一愣,隨即臉色陰沉了下來。
這麼多各行各業的人,難免會讓人彆有想法。
修繕《漢書》的事情,哪怕沒有傳言,但隻要有心人提上一句,東宮立刻就會陷入被動之中。
“為夫曾經想過,要從春秋戰國,乃至於今的史書和名人家史,挑選一些警世的小故事出來。”稍微停頓,李絢道:“先做個試驗吧,至於說《漢書》,陛下在世時,是絕對不會去修的,天後在世時,也不會去修,對外,就用孝道兩個字堵彆人的嘴吧。”
劉瑾瑜眉頭一皺,說道:“這話似乎哪裡不對,夫君不會是想用這一手來挾製天後吧?”
李絢稍微一頓,隨即點點頭,說道:“為夫的確有這個想法,天後掌權多時,將來哪怕萬一,想要讓天後放下權力都是千難萬難的事情,而太子做為兒子,能夠有所掌握的,隻有未來的史書。”
“不妥,不妥。”劉瑾瑜搖頭,說道:“此事即便是妾身也能察覺出不對,更彆說天後,無論如何,都不讓天後對太子產生厭惡感,所以哪怕什麼都不做,哪怕被人質疑縮頭烏龜,但這書,能不修就不修,至於質疑的人,讓他們去麵對天後吧。”
“嗬嗬!”李絢大笑了起來,同時點點頭道:“娘子果然不愧是娘子……咦!”
李絢笑聲頓時停頓,整個人突然探出頭去看向外麵。
劉瑾瑜一陣詫異,就在這時,一陣清晰急促的馬蹄聲,從長安方向傳來。
……
三名千牛衛勒馬停在李絢車畔,手裡將一封公文遞給李絢,同時拱手道:“王爺,太子殿下讓我等讓公文快送王爺,同時讓王爺回信一封。”
“稍等。”李絢看向後側,李竹催馬上前,李絢說道:“去把長史叫來。”
“喏!”李竹立刻掉馬而去。
李絢這才打開公文,看了一眼,臉色微變,隨後李絢將公文遞給劉瑾瑜,同時說道:“昨夜,有人彈劾右相行事不謹,顧家不嚴,縱容家族子弟與叛逆往來。”
“是昨夜蕭憲之事,可是沒人定他為叛逆啊!”劉瑾瑜眉頭頓時緊皺。
“一個由頭罷了。”李絢擺擺手,說道:“陛下今日下旨,北地雪災,令禮部尚書武承嗣出發前往河南、河北、安東巡查救災;令尚書右仆射李敬玄巡查贛州和雲南,安撫百姓,查察官員。三日之內啟程。”
“那為什麼不是讓右相去北地?”劉瑾瑜滿臉不解。
李絢搖搖頭,說道:“因為有人彈劾,右相去北地的話,太像是貶官了。”
“那麼周國公去北地就不是貶官了嗎?”
“不,他就是貶官。”李絢看了眼公文,說道:“一個去東北,一個去西南,看上去是一碗水端平,看上去兩個人都不是貶官,但實際上誰都明白,兩個人都是貶官。”
“可這和夫君之前說的不同啊!”劉瑾瑜忍不住低聲問道。
昨夜的時候,李絢可是親口說過,武承嗣死定了。
李絢微微搖頭,就在這個時候,車窗外,李昭德的聲音響起:“王爺。”
“長史。”李絢轉過頭,將劉瑾瑜手裡的公文遞給李昭德,說道:“朝中剛剛發的公函,禮部尚書武承嗣前往河南、河北、安東巡查救災;尚書右仆射李敬玄巡查贛州和雲南,安撫百姓,查察官員。”
“這倒都是應該的。”李昭德接過公文,沒有多想,直接說道:“今年北方數場大雪,朝廷再不救災,怕是要出事;至於西南,幾年前,朝廷就有過公文,每年要派三品以上官員前往審核吏治,右相吏部尚書出身,雖然有些過,但也合適……彈劾?”
“陛下讓右相出去避避風頭罷了。”李絢笑笑,說道:“這種事情,躲一躲總比硬拚要好。”
“王爺所言極是。”李昭德點頭,目光落在武承嗣調任巡查上,沒有絲毫在意就掠過。
“殿下讓本王看到公文之後回個信,麻煩長史執筆。”李絢神色溫和的看向李昭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