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門下,黑駕馬車緩緩停下。
李絢坐在馬車之內,看了臉上帶著憂色的劉瑾瑜一眼,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劉瑾瑜勉強笑笑,本來之前洛陽密信傳回之後,她已經徹底的放心下來,但最後自己胡亂猜測,卻猜出一個躲藏在一切背後,悄悄在算計狠辣陰謀的家夥。
想到這樣的人甚至很可能就在今日的皇宮之中,很可能會直接出現在他們眼前,劉瑾瑜的心裡就異常難安。
能夠知曉嵩山之事的人,在整個大唐都少之又少,而且很可能就在宮裡。
琅琊王,越王,曹王,武承嗣,落到今日的局麵,很可能都是他在算計。
而且到最後,背負一切的,很可能是皇帝。
還有他們之前所有的動作,可能也在對方的猜疑算計當中。
這種隱藏到無限深的手段,劉瑾瑜即便是在李絢的身上也都沒有看到過。
她甚至有些害怕,這種人,連當朝親王國公,都敢使用手段坑殺,對於他們彭王府,自然更是百無禁忌。
這個人,他究竟是誰?
皇帝,天後,還是他們身邊的人?
無論是誰,今夜,這個人都會出現在這除夕夜宴之上。
今夜之事,怕是怎麼都不會平靜了。
感受著劉瑾瑜輕微的顫抖,李絢微微搖頭,說道:“不必緊張,一切有為夫在,而且今夜還有諸多宗室,我等還有力量,關鍵是那人並不知道我夫妻已經看穿了他,這便是我們最大的優勢。”
劉瑾瑜長吸一口氣,整個人逐漸的放鬆了下來,輕輕點頭。
李絢笑了笑,低頭看向霞兒,說道:“霞兒,記住,今夜要少說話,明白嗎?”
“記住了,阿耶。”霞兒粉嫩的小臉,鄭重的點頭。
霞兒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李絢和劉瑾瑜這段時間圍繞著做的那麼多事,她都看在眼裡。
“走吧。”李絢抬頭看向前方,伸手便將車簾掀了開來。
……
李絢走下馬車,伸手接下妻子,然後才抱住女兒。
抬頭看向麵前的丹鳳門,宮門之上一名紅衣金甲的將領站立起身,赫然正是禁衛右將軍張虔勖。
李絢溫和的對著張虔勖點頭示意,張虔勖平靜的點頭回禮。
李絢這才抱著女兒,和妻子一起進入了大明宮。
張虔勖站在城樓之上,目光平靜的看向前方的整個長安天地。
除夕之夜,滿城歡慶。
換作往年,這個位置上站的是左金吾衛將軍程處弼,但是今年站在這裡的成了他。
甚至都不是禁軍左將軍程務挺。
張虔勖聰明人,何嘗不知道是程務挺之前之事,讓皇帝在心中起了一絲猜疑。
雖然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直覺告訴他,大理寺死的那名左武衛校尉,並沒有那麼簡單。
也是因為如此,所以即便是張虔勖,在和程務挺交往的時候多了幾分小心。
今日皇帝讓他坐鎮這裡,便是告訴他,在整個禁衛當中,相比於程務挺,皇帝已經傾向更信任他。
更彆說,還有前一陣,東宮若有若無的拉攏。
彭王,張虔勖不由得歎了口氣。
他何嘗不明白這裡麵的原因,在背刺裴行儉這件事情上,東宮將更多的責任歸咎到了程務挺的身上。
明明張虔勖才是軍中老將,資曆也比程務挺深,可是他們更多的還是認為一切是程務挺的主謀。
張虔勖閃過一絲苦澀,雖然心中有些不服,但實際上的情況可卻也的確如此。
對於程務挺和阿史那·伏念的事情,張虔勖雖然心中有所不滿,但也僅僅是不滿而已,
裴行儉畢竟是軍中大帥,這些事情,就算是不滿,張虔勖也隻會和裴行儉私下說。
但是當程務挺拿著聖意找上門的時候,張虔勖心中便有了動搖。
之後,他又拿出來裴炎的私信。
張虔勖權衡利弊之下,才和程務挺共同進退,最後的結果,便是張虔勖調回長安做禁軍將軍。
唯一可惜的,是程務挺是禁軍左將軍,他是禁軍右將軍。
如今,皇帝的心思幽轉,還有太子的目光青睞,讓張虔勖心中不由得動搖。
隻是張虔勖有些弄不明白,皇帝真的不信任程務挺嗎?
……
含元殿門前,李絢剛要進門,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前麵傳來:“大郎。”
李絢微微停步,然後就看到趙鞏從殿門之後轉了出來,而與他同樣轉出來的還有一身緋袍的武三思。
李絢趕緊拱手:“阿舅,郡公。”
“見過彭王。”武三思神色認真的拱手還禮,目光落在李絢身上,帶著一絲謹慎。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趙鞏笑笑,然後看向李絢道:“大郎,碭郡公馬上要在朝中任職,日後你多照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