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萬頃算是相王師,相王的性情,他比任何人都熟悉。
相王登基,恐怕做的隻會比太子還過分。
“另外還有鄭家的事情。”武後側身看向元萬頃,淡淡的說道:“聽說同安郡公夫人,是你家堂妹。”
元萬頃“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然後沉沉叩首道:“臣有罪。”
同安郡公鄭玄果夫人元氏,中書舍人元萬頃,俱為北魏太武帝拓跋燾七世孫。
同安郡公鄭玄果,是同安襄公鄭仁泰和同安太夫人崔氏之子。
元萬頃,算起來還是同安郡公鄭玄果的小舅子。
武後直接擺手,說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本來鄭家的事情,和你們元家沒有關係,但這一次……”
“臣有罪,請天後降罪。”元萬頃沉沉的叩拜在地。
“如今彭王建議,讓鄭氏嫡女,嫁入東宮為太子良娣,本宮覺得很好。”武後看向元萬頃,說道:“聽說當年同安襄公鄭仁泰,還有一位兄長,叫鄭仁山,鄭仁山雖然早亡,卻是還有一子叫鄭玄楷,如今在代州任司馬。”
“是!”元萬頃嘴角微微抽搐,如今鄭家當家做主的,是鄭仁泰這一支,同安太夫人崔氏,和同安郡公鄭玄果。
如今天後的意思,卻是選的鄭仁泰的兄長鄭仁山的兒子,鄭玄楷,選鄭玄楷的女兒入東宮。
“鄭玄楷幼女如今十四歲。”元萬頃抬頭看向武後,說道:“隻是他家……”
武後直接擺手,止住了元萬頃的話,平靜的說道:“告訴鄭氏,東宮欲與鄭氏聯姻,至於如何選定是鄭玄楷幼女,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元卿。”
元萬頃嘴角微微抽搐,躬身道:“喏!”
“事情若是成了,你這個中書舍人就往上走一步,做個司農寺少卿吧?”武後一句話開口,讓元萬頃頓時驚訝的抬頭。
天後的決定,已定司農寺從戶部劃權,司農寺的職責必然加重。
但是在彭王任司農寺卿之前,元萬頃先做這個司農寺少卿,製衡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多謝天後。”元萬頃再度沉沉的叩首在地。
武後沒有看他,拿起桌案上的彈章直接扔了下來,扔在了元萬頃的麵前,冷聲說道:“日後這樣的小手段不要再耍了,還有告訴四郎,安心學習,不要再亂來了,他如今是洛州牧,雖然洛州事無法參決,但看一看還是可以的。”
元萬頃微微有些顫抖,但最終還是沉沉的叩首。
武後擺了擺手,沒有再開口說些什麼。
元萬頃起身,然後沉沉一躬,這才低身退出。
這個時候,武後才抬頭看向元萬頃,但元萬頃已經離開了。
武後不由得歎了口氣,如今這個時候,局麵如何,有太多的人看出來了。
他們在不停的用種種手段去試探。
之前的那本彈劾奏章便是如此,崔氏不知道怎麼的,說動了元萬頃,然後用元萬頃的名義上奏彈劾彭王。
那些彈劾的內容根本無關痛癢,關鍵是要引起武後對李絢的猜疑。
如果武後肯對李絢動手,那就再好不過了,因為這樣,很容易被彆人攀附到相王身上。
元萬頃又是相王的老師,皇帝病重,奪嫡再起,朝中少不了要有大亂。
若是細細謀劃,武後是有能力廢了李顯的,但是如今的朝局,廢了李顯明顯對她不利,所以武後不會輕舉亂動。
尤其如此,在李旦的背後,還有鄭家,都還在陰謀不軌。
這樣的事情,武後肯做才是怪事。
……
燭光之下,武後翻起一本奏章,一本空本的奏章。
裡麵隻有幾個字。
彭王,罷黜。
武後輕聲道:“可惜了,如今朝中還用得著他,先緩一緩吧,慢慢來。”
……
夕陽已落,宮城之中滿是紅燈。
李絢神色肅穆的從乾陽殿走去,一直正色向前,眼神中還帶著一絲擔憂。
承天門上,程處弼肅然站立。
承天門外,不知道多少官員,站在近處遠處,悄悄的看著宮門方向。
看到李絢的時候,人們不由得鬆了口氣,但目光卻繼續看向李絢身後。
彭王出來了,太子呢?
太子去見陛下,陛下情形如何?
承天門下,有一片微薄的陰影,恰好遮掩住李絢的麵目。
就在走入這一片微薄陰影的瞬間,李絢的臉色瞬間變得冷漠下來。
李絢轉身回頭,看向乾陽殿的方向。
等他再度掉頭過來的時候,整個人臉上的神色已經變得平靜溫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