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頓時抬頭,神思回歸,鬆了口氣,站起來說道:“王叔來了。”
李顯看了四周一眼,說道:“父皇有令,有些事情讓孤單獨請教王叔,你們都下去吧。”
“喏!”幾名舍人臉色閃過一絲詫異,這事沒聽太子昨日說過啊。
現在朝中每時每刻都關注著皇帝從宮中發出的旨令,但他們沒有想到,李顯的手裡竟然還有皇帝的旨令。
或許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皇帝還有更多的旨令已經下達。
看著幾名舍人恭敬的退出,李顯這才看向內室說道:“王叔,我們裡邊談吧?”
“喏!”李絢神色肅然起來。
李顯率先走入內室,然後在裡側矮榻上坐了下來,然後看向李絢:“王叔請坐。”
“喏!”李絢認真的拱手,然後坐了襲來。
“王叔昨日見母後,可曾提到鄭氏之事?”李顯抬頭,認真的看向李絢。
李絢點點頭,說道:“臣說了,天後也讚同,不過臣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彈劾臣在蕃州欺淩士族,欺壓百姓,擁兵自重,意圖不軌等八大罪。”
李絢的臉色滿是苦澀,不由得搖搖頭。
李顯愣了,臉色隨即冷了下來,咬牙說道:“究竟是什麼人,如此構陷?”
李顯對李絢的了解要遠超朝中其他人。
李絢在蕃州做的事情,每七日就會有一本奏本送回長安。
裡麵詳細記錄了李絢在蕃州做的一切,從歸化百姓,清理河道,親桑理田,除了私人之事,幾乎做的每件事都會李顯詳細告知,還說了其中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
李絢今年一年,幾乎都在為著蕃州安定為奔走,甚至就連軍中他都沒有怎麼管。
這樣的人,你說他擁兵自重,意圖不軌?
究竟是誰在意圖不軌?
李顯心頭頓時就一陣火起。
李絢微微搖頭,說道:“天後也知道其人妄言,問了臣幾句,就將話題轉到了西域戰事和利用都水監清查隱田事上,其他就都沒有了。”
說到最後的時候,李絢直直的看著李顯。
李顯微微一愣,隨即鄭重的說道:“孤這裡也是如此,父皇大體問的也是這樣事情,其他諸事基本也就沒有了。”
李絢忍不住的鬆了口氣,他說的,其實是推裴炎為尚書左仆射的事情。
裴炎為尚書左仆射,那麼他會做的事情,就是以中樞之名,以整個政事堂對抗武後。
如今李顯才能左右逢源。
這樣的事情,對李顯的利益最大,但是對於皇帝來講,卻有些沒法接受。
自己的兒子,拉攏外人對抗自己的妻子。
但是這其中是沒有辦法,尤其是李顯。
有李賢例子在前,李顯想要更多的掌握權利,那麼就必須用裴炎和武後抗衡。
否則的話,李顯最終隻能做個傀儡皇帝。
這種事情,已經是太子,並且監國好幾次的李顯如何能夠答應。
眼神對視,李顯也鬆了口氣。
“今日找王叔,是父皇讓三郎,向王叔請教。”李顯稍微停頓,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在後宮,孤和太子妃一向情深,但東宮如今有高氏,楊氏,如今可能還要有鄭氏,相互之間……”
李顯臉色苦澀,他在後宮處置上,的確不怎麼樣。
如果東宮隻有韋氏,自然是夫妻和諧,哪怕有了高氏,高氏性情低調,東宮也算安寧,可如今又有楊氏,還要有鄭氏。
這些,李顯已經有些處置不過來了。
李絢皺了皺,說道:“這是東宮內事,臣不便插手吧。”
“王叔,此事孤已經甚感頭疼,如此下來,恐怕日後後麵就不敢回去了。”李顯拱手,看著李絢肯求道:“父皇讓三郎請教王叔,王叔必然能夠幫助三郎解決煩惱,王叔是太子賓客,此事還需要王叔賜教。”
看著李顯,李絢輕歎一聲,說道:“那麼臣就冒昧的說一說。”
“多謝王叔。”李顯長長的鬆了口氣。
李絢略微沉吟,然後說道:“首先,殿下需要確認,東宮之後,以太子妃為主,其他任何人和太子妃爭執,殿下都必須毫無遲疑的站在太子妃的身後,夫妻一體,這是必然。”
“對對對,王叔說的對。”李顯心裡鬆了口氣,有了李絢這句話,他就放心多了。
李顯之所以覺得楊氏難以解決,便是因為楊氏的背後站著武後。
而且楊氏雖然對太子妃性格強硬,但是對李顯卻極儘溫柔,李顯也有些舍不得。
如今李絢在李顯這裡定了先後次序,李顯在後宮之事處置規矩上頓時就清晰起來。
他應該一直都明白這一點,但不知道怎麼的,就糊塗了。
李絢有些苦笑,但隨後他又說道:“話雖然如此,但另外一件事,殿下需要明白,後宮之主雖然是太子妃,但太子妃,也應該以殿下為主,後宮之人,除了太子妃和諸位嬪妃,若有嚼舌之人,殿下不妨杖斃幾人。”
李顯愣了,在後宮,除了他和太子妃和諸位嬪妃,還有很多宮人和侍女。
在朝中也是一樣,除了他和父皇母後,也還有很多其他臣子。
他奈何不了母後,但是卻能夠處置朝中臣子。
用宮人和侍女,來權分太子妃和其他嬪妃。
用裴相來權衡母後,用其他宰相來裴相,用六部尚書來權衡宰相,用九寺寺卿來權衡六部尚書。
這是一種特殊的平衡之道。
怪不得父皇讓他找王叔請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