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能夠投向太子,之後又能背叛,今日又選擇投向太子,背叛李旦,那麼日後呢,他行事如此反複,如何讓人信任。
“王爺,老朽家中還有一孫女……”崔知溫的話還沒有說完,李絢直接擺手,然後說道:“鄭家也已有兩個孫女。”
鄭家的兩個孫女,一個許給了太子,一個許給了相王,世家的女子在李絢這裡已經沒有了價值。
崔知溫不由得一窒,鄭家這事做的。
以往而言,聯姻是彼此聯合最佳的手段,一房一支一脈,彼此勾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但如今,鄭家將兩個嫡孫女,一個嫁給了太子李顯做太子良娣,一個許給了相王李旦做相王側妃。
鄭家原本是要做太子的外家,最後卻勾連相王試圖篡奪太子之位。
對這一切看的無比清楚的李絢,自然對這種事沒法信任。
崔知溫的臉色不由得無比難看起來,他差點忘了還有這麼一個極大的隱患。
若是因為鄭家之事,影響了崔盧鄭三家的聯姻之事,那將是直接動搖三家根基的大事。
如今,毫無疑問,彭王這麼想,太子也會這麼想,東宮上下無數人等,恐怕也會這麼想。
鄭家原本的打算是他家做了相王嬪,乃至於相王妃,甚至太子妃,皇後,這樣家族自然鼎盛。
之前發生了那些事情,如此也就不會再有人記得。
然而,這樣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崔知溫抬頭看向李絢,心中感慨。
諸相之中,恐怕隻有他才知道,眼前這人的算計究竟有多可怕。
接下來,他對鄭家,即將有無數的手段展開報複。
這其中原本就有一些是針對他的。
……
“敢問王爺,王爺需要什麼,才能讓王爺相信崔某?”崔知溫將主動權的交了出去,眼底卻閃爍一絲銳利。
李絢滿臉苦笑,拱手道:“絢閱曆不足,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絢也想取信崔相,但……實在想不出來。”
崔知溫點點頭,眼底卻放鬆了不少,隨後道:“聽說在彭王府,還有幾個彭王友的位置,不知道犬子是否有資格就任此職,然後跟隨在王爺身邊。”
李絢一愣,隨即認真的看向崔知溫道:“崔相可是想清楚了。”
“嗯!”崔知溫認真點頭,目光看向東宮方向,輕聲說道:“此事之後,無論如何,東宮都會防備老朽幾分,相王府更是難行,如此,後輩之人,就隻能拜托王爺了。”
彭王友,陪侍規勸,彭王近臣。
崔知溫的嫡子,如果就任李絢的彭王友,那麼他將一輩子刻上李絢的烙印。
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講,跟隨在李絢身邊,就等同於人質。
崔知溫的兒子,現在起碼應該是地方長史之職,從五品上下,彭王友,從五品上。
品級不虧,但實權沒了。
不止如此,有這麼一個人落在李絢的手裡,崔知溫如果真的再度反複,不知道會被李絢折騰出多少花來。
“崔相有如此心思,絢就不多說什麼了,這份東西,崔相拿回去吧。”李絢從袖子裡麵,掏出兩本奏章,將其中的一本遞給崔知溫,崔知溫立刻接了過來,打開一眼,臉色瞬變。
彈劾黃門侍郎崔知溫、戶部尚書崔知悌父母墳塋違製事。
“不知道崔相是否知道,年初,博陵崔氏修繕祖墳,不知何故,為崔相父母加修陵園,而所用形製已超宰相恩蔭之限。”李絢平靜的點點頭,崔知溫卻死死的盯著奏本。
博陵為他的父母重修墳塋,這事他是知道的,他還派自己的次子親回博陵,但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有越製之事。
如果是在平時,這不算什麼,自己認錯,罰上幾個月俸祿,便算了事。
但如今有了政事堂的事情,太子一黨恐怕會瘋狂的彈劾他,李絢隻需要將這本奏章送上去,那他,他兄長,就都完了。
不止如此,甚至就連祖墳,父母墳塋都要受到破壞。
畢竟他違製了,違製的東西自然要被拆毀。
如果自己被免宰相,然後又要麵臨父母墳塋受到損傷之事,恐怕心氣翻湧之下,一口氣就喘不上來了。
好狠辣的手段啊!
崔知溫心裡慶幸的同時,目光又放在李絢手裡的另一本奏本上,他低著頭,問道:“敢問王爺,那一本?”
李絢笑笑,不在意的將奏本送了過去。
崔知溫打開一看,嘴角再度抽搐了起來。
彈劾禦史大夫崔謐之侄崔濟關說通賄案。
崔知溫頓時就明白,李絢這是要將崔家往死裡整。
崔家在中樞真正能夠說的上話,也就三個人,但李絢兩本奏本,就全部一網打儘了。
“原本是想著,實在不行,讓崔相回去抄錄一下,然後再送回來的。”
李絢輕輕笑笑,但崔知溫卻死死的盯著李絢,呼吸一下一下,異常沉重。
李絢的意思,就是在說,讓他回去抄寫一本彈劾崔謐的奏本。
讓崔知溫彈劾崔謐,如此才肯放過崔家。
這種狠毒手段,甚至都是在剛剛短短時間裡想出來的。
“王爺對崔家了解之深,實在令下官欽佩。”崔知溫咬著牙將彈劾崔謐的奏本遞了過來,彈劾他和崔知悌的奏本卻留了下來。
“實在對不住,畢竟之前,崔氏全部都站在了一起。”李絢接過奏章,輕聲說道:“看來,這本奏章,隻能由鄭家遞了。”
崔知溫呼吸頓時一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