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之內,聽著李絢細細的說完今日之事,劉瑾瑜有些不解的看向李絢,問道:“夫君,今日之事,若照夫君所說,陛下和天後早有準備,那麼他們是如何知道的?”
“當然是崔相。”李絢臉上帶出一絲冷笑,不屑的說道:“鄭玄果終是難以放棄母親和女兒,在遺體停留登封期間,他悄悄的去看了一眼,同時見了崔相。”
劉瑾瑜神情一動,隨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一切,感慨說道:“恐怕同安郡公怎樣都想不到,他的一直信賴的舅父會出賣他?”
“他想到了,所以才提前布設了煙霧彈。”李絢雙臂靠在腦後,看著床榻之上的黑暗,輕聲說道:“但是他沒有想到,崔相聯係天後的速度之快,簡直令人乍舌。”
便是李絢也沒有想到,崔知溫前腳給鄭玄果崔家的令牌,轉手就將他賣給了武後。
武後在方方麵麵都有布局,借助皇帝的力量,她的手腳甚至深入到了鄭玄果的秘密衛士之中。
他甚至都沒有想到,這一切都在李絢的監視之中。
“崔相這反複,也有些太頻繁了吧?”劉瑾瑜臉上帶出一絲厭惡。
崔盧鄭三家,原本聯手對李絢發難,但是讓李絢在長安就輕易的解決了。
在渭水之上,崔知溫已經答應要唯東宮之命是從,但是到了洛陽,看到機會,他又和李旦勾連在了一起。
在政事堂推舉禮部尚書那日,崔知溫原本打算堅定的支持李旦,但稍微聽到一點不對勁的風聲,他立刻就拋棄李旦,轉而支持李顯。
他和鄭玄果好歹有幾分親戚之情,但是關鍵時刻,他又選擇了出賣鄭玄果,轉而將鄭玄果出賣給武後。
是的,出賣給了武後。
這件事情,他沒有告訴李絢,也沒有告訴李顯,便是能夠又背叛了他們。
輾轉反複之快,便是劉瑾瑜都為之驚訝。
“世家之人,多為反複,這不足奇怪。”李絢平靜的搖搖頭,道:“隻需要抓住他們根基,那麼他們就跳不出手掌心。”
“所以,崔相的弱點便是博陵崔氏。”劉瑾瑜頓時就明白了過來,崔知溫之前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在為家族爭取更大的利益。
和東宮勾連,和相王府親近,出賣李旦,出賣鄭玄果,都是如此。
“所以彆看崔相通過出賣鄭玄果和天後搭上了關係,但若有一日,他觸犯了天後的利益,倒黴起來他就又會去尋求其他的支持。”李絢目光很淡然,世家也就是那麼一回事,為了自己家族更大的利益,他們什麼都能出賣。
李絢現在也總算是知道為什麼,武後在廢除李顯,囚禁李旦之後,還能夠穩坐皇位,便是因為世家大族的支持。
武後給了他們更大的利益,更多的官位,他們自然不會去反對武後。
但如果武後轉過來對付他們的時候,他們立刻就會和武後翻臉。
李絢看清楚了這一點,博陵崔氏已經在他的指掌之間。
……
“世家所行的確如此。”劉瑾瑜在讚同的點點頭,然後臉色帶著憂慮的說道:“那麼陛下那裡,那些藥,那些延命丹,陛下服下之後,會不會有所變故?”
李絢微微低頭,臉上帶出一絲感傷,然後輕聲說道:“其實在整個天下,為夫是最希望能夠有變故發生的人,這樣陛下能夠長命百歲,大唐才能夠更加的長治久安,但可惜……”
劉瑾瑜靠在李絢懷中,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李絢深藏心裡的那絲痛苦。
皇帝對他終究有恩。
李絢入仕以來,其實依仗最大的,還是那些每隔幾日就送回朝中的奏本。
隻要他為政足夠無私,那麼皇帝就是他背後最支持他的人。
從從五品的尚藥奉禦,到婺州彆駕,到東南籌兵使者,左千牛衛中郎將,左金吾衛中郎將,鴻臚寺少卿,右衛將軍,洮河道行軍副總管,昌州刺史,昌州都督,太子少詹事,邏些道行軍大總管,右衛大將軍,太子賓客,嗣彭王。
雖然一步步都是李絢搏殺出來的,但卻是皇帝一路上看著,其他人很難在他成長的道路上使絆子。
最關鍵的是,他做下功勞,皇帝能夠完全將這些功勞化作賞賜。
從來也不用擔心這些功勞賞賜會被彆人吞沒。
天下間,古今往來再沒有這樣的好事。
再也沒有像皇帝這樣善待李絢的人。
李絢輕輕搖頭,收斂心中的痛苦,輕聲說道:“陛下的根基已毀,如今看起來越發的精神,但實際上燃燒的底蘊越多,三五日內,一切就會見分曉,至於那延命丹……”
劉瑾瑜頓時肅然起來,那延命丹,雖然說不過是五石散的變種,但終究是裡麵動用了霞兒的氣運,難免會有奇效。
“那延命丹雖然或許有丁點作用,但相比於龐大的損傷,不過是九牛一毛,或許能夠讓皇帝僥幸的延續幾刻鐘,但最多不少過幾個時辰的命。”李絢神色雖然暗淡,但言語卻堅定的可怕。
那些丹藥裡麵,李絢做了足夠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