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榻之上,皇帝盤膝而坐。
張文仲坐在前麵,李絢坐在後麵,秦鶴鳴站在上方,三人完全同步,同時將一根長達三寸的銀針刺入皇帝體內。
瞬間,銀針仿佛刺入了冰窖之中,下一刻,洶湧的寒氣已經順著一陣直接衝了傳來。
李絢和張文仲正當其衝,寒氣直接撲麵而來,兩人的臉上都掛了一層霜。
一陣陣的寒氣衝出,兩人麵色絲毫不變。
好在片刻之後,從銀針之中衝出的寒氣已經快速的減弱,最終徹底消失。
李絢抬起頭,越過皇帝的肩膀看向張文仲。
張文仲臉上沒有絲毫的欣喜,反而是一臉的擔憂。
李絢自己也是同樣的表情。
“好了,退!”秦鶴鳴一句話說完,李絢,張文仲,還有秦鶴鳴三人,同時拔出銀針。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皇帝長長的吐出一口長氣。
李虔縱,杜文譽和鐘道人趕緊上前,小心的扶皇帝躺下。
李絢,張文仲,還有秦鶴鳴三人則是走出來帷帳之後,對著武後認真拱手。
張文仲資曆最老,其他二人明顯沒有開口的打算,隻能夠他來說話:“回稟天後,臣等已經儘力,回天實在艱難,但陛下終於還有三兩個時辰到時間。”
武後平靜的點頭,擺手道:“站在一旁。”
李絢三人同時拱手,站到了一邊。
“媚娘……媚娘……”皇帝極度微弱的聲音傳來,李虔縱,杜文譽和鐘道人三人立刻讓到一旁。
“陛下,臣妾在。”武後快步進入帷帳,來到了皇帝身側。
虛弱無比的皇帝勉強睜開眼睛,看到武後,他放心的笑笑。
目光掠過帷帳之外,李治看到了李虔縱,杜文譽,鐘道人,還有張文仲,秦鶴鳴,以及站在最後麵的李絢。
深吸一口氣,皇帝開口,用力儘力高聲道:“裴炎,裴炎。”
聲音闖入殿外,裴炎立刻快步走進殿中,後麵的李顯也被王福來招了進來。
“遺詔。”皇帝抬頭看向武後。
武後嘴角微微抽搐,目光看向側畔,低聲道:“婉兒!”
“喏!”一身青色襦裙,麵色稚嫩,但看上去十分成熟的上官婉兒從黑暗中走出,手裡捧著一個紫檀盒子,走到了武後麵前。
武後輕輕的打開盒子,然後取出一封聖旨,遞給皇帝。
皇帝微微搖頭,目光看向裴炎。
武後將聖旨朝側麵一遞,王福來立刻上前,接過聖旨,快步走下,遞到裴炎的手裡。
裴炎沉沉的叩首,麵色悲戚的低聲哽咽:“陛下!”
深吸一口氣,皇帝開口說道:“今夜,朕身體艱難,也不知能否過去,若是上天可憐,再給朕數月時間,朕無比感念,但若有不幸,明日,你便宣讀遺詔,太子李顯靈前即位,裴炎為輔政大臣,軍國大事有不決者,取天後進止。”
皇帝一句話說出,整個貞觀殿頓時無比寂靜起來。
這是皇帝第一次在眾人麵前,說出太子靈前即位這幾個字。
這一刻,所有人都不得不麵對一個事實,皇帝今日真的可能要走了。
一瞬間,殿中群臣同時跪了下來:“陛下!”
李治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但隨即就神色收斂,平靜的說道:“天下沒有不死之人,顯兒。”
“兒臣在。”李顯此時已經泣不成聲,哽咽的叫道:“父皇。”
“勿要哭泣。”李治躺在床榻上,看著上方,認真的說道:“朕的江山將來都要交托於你,切記,戒驕戒躁,戒貪戒嗔,方得始終,朕,還有伱的祖父,都在天上看著你呢。”
“兒臣……兒臣領命。”李顯哽咽著沉沉叩首。
皇帝深吸一口氣,有些疲憊的說道:“所有人都下去吧,朕和皇後說會話。”
“喏!”眾人這才齊齊拱手,退出殿中。
不僅李絢,裴炎,張文仲和李顯等人,就連所有的舍人,給事中,左右史也全部退了出去。
……
貞觀殿外,眾人不由得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殿中。
裴炎手握聖旨,死死的站在李顯身側,目光無比戒備的看著其他人。
李絢沒有回頭去看裴炎,隻是直直的看著殿中,麵色中帶著沉重的哀戚。
……
貞觀殿內,武後將皇帝扶起,麵色擔憂的看著皇帝:“陛下,真的要服那藥嗎?”
“媚娘。”皇帝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睛,麵色苦笑的說道:“朕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不服藥,今日便是最後的大限,服了或許還能夠有一線生機,搏一搏吧。”
武後的眼中滿是擔憂,坐在皇帝的身側,一時間有些遲疑。
皇帝輕輕的拍拍武後的手背,輕聲說道:“去拿藥吧。”
“嗯!”武後終於站了起來,走到了禦榻內側,直接將密格打了開來。
整個密格之中,隻剩下一個槐木匣子。
武後打開匣子,一眼就看到了裡麵的青瓷藥瓶。
回頭看了皇帝一眼,武後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