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殿後傳來,隨即,黑衣密衛統領王隱客出現在武後身後,然後輕聲稟奏道:“啟稟天後,昨夜有人持先帝金牌從玄武門出,然後北行邙山而去。”
“嗯!”武後輕輕點頭,麵色平靜異常。
先帝雖然暗中布置了一手,但也並不是無線索可查。
這裡是皇宮,即便是有人能夠混入宮中,但想要離開談何容易。
那人從皇帝手裡拿了東西,第一時間就想要離開,而不是繼續留在宮中。
因為宮中排查之下,他的行蹤很難保住。
所以逃走才是上佳選擇。
武後沒有回頭,目光看向在前往乾陽殿陰影下消失的李絢,低聲問道:“伱覺得昨夜宮中之事,和嵩山之事有關嗎?”
王隱客略微沉默,隨後拱手道:“天後,依臣看來應該是有關的,兩者同時發生,相互之間又有呼應之效。”
稍微停頓,王隱客說道:“那人雖然昨夜最後是逃入了邙山,但依臣看,那人實際上應該是往南逃了。”
“聲東擊西。”武後輕輕點頭,這一手雖然並不新鮮,但絕對好用。
如今王隱客手下的密衛,雖然有一部分人開始往南搜查,但是更多的人依舊還在北方搜尋。
“如此,若是昨夜之人,實際上是接應之人,那麼他們殺了嵩山的密衛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王隱客沉沉拱手。
“渾水摸魚。”武後輕輕開口,隱隱間,她已經將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聯係了起來。
“本宮後悔了。”武後抬起頭,看向嵩山方向,輕聲道:“讓彭王處置嵩山之事,若是被他發現這其中的隱秘,就麻煩了。”
武後更擔心的,還是李絢拿到皇帝留下的密旨。
“你現在還沒有去彭王府交接吧?”武後抬頭看向王隱客。
之前,李昭德調任刑部侍郎,彭王長史的位置便交由王隱客接任。
但那是前日夜間的事情,昨日皇帝又改元,病故,今日又有太子登基等事,王隱客根本就沒怎麼見李絢。
王隱客拱手道:“回稟天後,彭王雖然在洛陽有彆苑,但彆苑之中卻沒有彭王長史的官廨……”
“是了,彭王官廨是在長安。”武後輕輕點頭。
李昭德之前雖然也是彭王長史,但在洛陽時,他幾乎很少見李絢。
兩人見麵也是偶爾說上幾句話就告彆了。
李昭德另外還有侍禦史的職務,所以除了彭王府,他還有其他地方可去。
“你去嵩山吧。”武後平靜的抬頭,麵色淡漠的說道:“代替範履冰,替本宮去嵩山盯住彭王,他若有任何的異動,殺了他。”
“遵旨。”王隱客渾身肅然,然後快速轉身離開。
武後目光看向前方,冷冷的說道:“十六衛大將軍,朝中諸位宰相,諸位親王,尚書,四大都督府長史,都派人盯死。”
“喏!”黑暗中,有人拱手應命,然後消失無蹤。
武後平靜的收回目光,起身朝著正殿走去。
此刻正殿之內,依舊有不少人在哭泣。
按照俗禮,皇帝病逝,哭祭是不能停的。
武後走到了禦榻之前,隔著帷帳,看向禦榻上的皇帝。
一身的黑色袞龍袍,頭戴黑冠冕旒,神色平靜淡然,隻有眼睛輕輕的閉著。
仿佛皇帝隻是輕輕睡著而已。
仿佛他下一刻,就會直接醒過來一樣。
武後的心莫名的有些慌亂,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輕呼從側畔傳來:“陛下。”
武後下意識的抬頭,然後就看到李顯,李旦,太平公主,還有太子妃,相王妃,代王妃,駙馬薛紹,太子嬪,相王側妃,以及幾個孩子,一眾人肅然的從偏殿走入。
武後眼神中閃過一絲輕鬆,但又閃過一絲失望。
隨後她轉過頭,看向禦榻上沉睡的皇帝,眼神一瞬間無比複雜。
看著這個她曾經寄托了一生希望,曾經相濡以沫,同渡艱難的男人,武後心中輕問:“陛下,你為什麼就不能安靜的死呢。”
……
“母後!”李顯走上金階,站在禦榻側畔,輕聲問道:“武後,膳食可用妥,這幾日勞累,母後保重身體。”
武後回頭,看向李顯,李顯的眼中帶著無限的關心。
武後突然笑了,這是她的兒子。
新皇是她的兒子,她是他唯一的母後。
陛下,這個天下,媚娘一定會幫我們的兒子守好的。
武後點點頭,說道:“膳食還好,你們也一樣要保重,尤其是太子妃,如今還有身孕,這樣吧,每日夜間都不用她守靈,免的累著,還有太平,你剛剛生產,身體也不好,每日宮門落鎖之後,就回去休息吧。”
“多謝母後關懷。”李顯忍不住激動的行禮,即便是他身為天子,這種時候若是太偏袒媳婦,也難免會有議論胡說些什麼。
“多謝母後。”太子妃,太平公主等人,同時感激的行禮。
武後點點頭,繼續說道:“孩子們晚上也都彆待著了,三郎四郎,你們兩兄弟輪流值夜護衛你父皇。”
“喏!”李顯和李旦同時拱手。
武後輕輕點頭,再度看向皇帝,她的眼角餘光掠過王福來,一縷殺意悄然縈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