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之間悠悠過去,貞觀殿中,武後轉身朝東偏殿而去。
李顯等人恭送武後離開之後,這才帶人去了西偏殿。
中央的矮桌上已經擺滿了素食和羹湯。
武後平靜的正坐下來。
上官婉兒上前,小心點伺候武後用膳。
就在這個時候,內侍監仇宦輕步從外麵走入,輕聲拱手道:“天後,王隱客求見。”
“傳!”武後平靜的點頭。
仇宦轉身,退到一旁,王隱客隨即進入殿中,拱手道:“臣,王隱客,參見天後。”
武後平靜的點點頭,開口道:“如何?”
“稟天後,據臣探查,彭王對宮中之事一無所知。”王隱客認真拱手,說道:“昨日彭王離宮之後,便待在中嶽神廟之中為先帝祈福,除了和太子洗馬田遊岩說過幾句之後,就再也未有離開了,其他諸事也不管。”
武後皺了皺眉頭,抬頭看向仇宦:“田遊岩?”
“是!”仇宦躬身,低聲道:“天後,太子洗馬田遊岩昨日已在東宮留了辭呈,昨日和彭王見了一麵之後,就返回了茅山。”
武後沉默了下來,感慨一聲,說道:“道門之人,向來是最知進退的,彭王……若是不出意外,二月他離京之後,也就不會太管宮中之事了。”
“是!”仇宦躬身,然後退後一步。
李絢向來很少插手朝堂的具體事務,多年來一直都是如此,隻要等他離開洛陽,那麼他就可以不用在意了。
武後抬頭看向王隱客,說道:“你繼續。”
“是!”王隱客拱手,說道:“臣昨日派人盯著右衛和彭王府的侍衛,以及其他一切和彭王有關的人,其中沒有絲毫異動,甚至彭王都沒有聯係做安排,在身邊也隻帶了一隊右衛騎兵。”
武後輕輕點頭,道:“看樣子,彭王的確對那件事一無所知,但是,若是不找到那人,那人最後也難免會去找彭王,繼續盯著他,本宮給你懿旨,若發現那人和彭王聯係上,殺了彭王。”
“是!”王隱客麵色凝重的肅然拱手。
“去吧。”武後擺擺手,王隱客立刻拱手而退。
等到王隱客離去,武後抬頭看向仇宦,問道:“那人現在在哪兒?”
“之前有跡象看起來似乎是去了冀州,但是後來在陝州又找到一點跡象。”仇宦麵色擔憂的看著武後。
對於那人,即便是仇宦都難以捕捉到他的蹤跡。
武後點點頭,說道:“那人的身份還沒確定?”
“臣有愧。”仇宦沉沉的低頭。
皇帝在武後的眼皮子底下藏著的人手,也不是仇宦所能知道的。
“有目標沒有。”武後微微挑眉。
“臣有所猜測。”仇宦拱手,然後肅然說道:“臣懷疑那人很有可能是近幾年在,密衛執行任務時報了死亡的人手,所以才會脫離視線之外,要麼就是軍中類似的軍將,再或者,便是早年被流放,但是報了死亡的人。”
武後輕輕點頭,這種在明麵上已經死了,但是在暗地裡卻還活著的人,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樣。
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如何,不知道他們的蹤跡如何,甚至查都沒法查。
畢竟暗地裡操控他們的人是皇帝,皇帝隻要隨意寫一道密旨,他們就能獲得無數好處。
而且知情的人,全都死死的閉上了嘴。
“繼續查吧,總有線索留下來的。”武後抬起頭,說道:“朝中所有可能與之有關聯的,都要盯死。”
“喏!”仇宦立刻躬身,然後小心的退了出去。
武後這才低下頭用膳,旁邊上官婉兒小心的伺候著。
等到用完膳,武後才平靜的問道:“範卿去哪裡了?”
“範侍郎去吏部了。”上官婉兒輕聲稟奏。
範履冰去吏部,是溝通封賞之事,這件事情事關武後在整個朝堂日後的根基之事,馬虎不得。
雖然吏部侍郎郭正一出身太原郭氏,但有些事情,他也有自己的主見,這才是最麻煩的。
武後現在畢竟已經是太後了,而不是皇後。
雖然有先帝讓她參與朔望朝會的遺詔,但朝堂的世家和官員,卻未必願意她過多的參與朝政。
畢竟武後可比皇帝要難糊弄多了。
武後,皇帝,世家,這三隻在幕後攪弄是非的手,如何縱橫博弈,才是最關鍵的。
“看住裴炎。”武後輕輕的抬頭,上官婉兒立刻拱手道:“喏!”
現在這個時候,裴炎這個中書令才是最關鍵的。
……
嵩山,中嶽山神廟,峻極殿。
李絢平靜的坐在殿中,閉目凝思。
李竹快步從外麵而入,站定拱手道:“王爺,長史進宮了。”
“嗯!”李絢輕輕睜開眼睛,抬頭說道:“嵩山的事情動的慢慢一點,不要著急。”
“喏!”李竹立刻拱手,轉身而退。
李絢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嵩山山神像,麵色凝肅。
現在這個時候,密衛的人在死死的盯著他,雖然王隱客進宮了,但整個嵩山上的密衛已經有無數隻眼睛在看著他。
李絢的嘴角閃起一絲冷笑。
也正是因為密衛太多的動作,也讓李絢徹底確定了,宮中一定是出事了。
皇帝死的那夜,宮中一定是出事了。
那一夜,李絢也在宮中。
他清楚的記得,在皇帝服藥之後,從貞觀殿中,隱約傳來皇帝和武後說話的聲音。
之後,武後就出了貞觀殿,殿中隻剩下皇帝一個人。
如果不是後來殿中又傳出來不止一次皇帝說話的聲音,那麼很難說,皇帝究竟是怎麼死的。
但武後出了貞觀殿之後,就讓外麵的眾人遠離貞觀殿,便是殿中的侍衛也都遠離十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