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2 / 2)

美人多疾 山河不倦 6676 字 5個月前

雲無恙張了張嘴,要說的話又咽回去,他打定了主意,不想再與這等地方土皇帝有一點乾係。

林驚空對裴折有偏見,看見他想拿筷子去碰屍體就牙疼,忍不住勸道:“裴大人,若是您不會辦案子,就稍一稍,彆添亂了。”

“我添亂?”裴折輕輕笑了下,將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扔,“林統領,我有三個問題要問你,你隻需要回答我猜的對還是不對,首先是第一個問題,這屍體是在你府中大堂發現的,對還是不對?”

來了這裡就被拉到品香樓吃飯,林驚空還沒來得及把所有的案情告訴裴折,他心中一凜,態度端正了幾分,答道:“對。”

裴折絲毫沒有意外,又問道:“表麵上是懸梁的死法,對還是不對?”

林驚空麵色凝重,沉聲道:“對。”

裴折揚了揚眉,目光從屍體的頭部滑下,落到腳上:“懸梁時,此人渾身赤/裸,身上未著一物,唯獨腳底留有字跡,林統領之前默認了雲無恙的猜測,屍身上寫著‘我是殺人凶手’的字樣,想來應當就在腳底。但這並不是我要林統領回答的問題,我要問的是,這腳底板上的字跡,不是用墨寫的,而是用朱砂,還有昨天夜裡從淮水裡撈出來的‘屍體’,身上流出的血也是用朱砂假冒的,對還是不對?”

屋子裡一靜,官兵們紛紛看向裴折,有一官兵目瞪口呆,脫口而出:“你,你怎麼知道的?”

他們昨晚撈出那假屍體之後,就找了仵作去辨認血跡,剛才去搬這具真屍體的時候,聽仵作提起,說假屍體身上的不是血,是朱砂,這件事連林統領都還不知道,眼前這位從京城遠道而來的裴大人竟然都猜到了。

裴折滿意地露出一個笑:“我之前是猜的,但現在確實是知道了。”

儘管林驚空沒有回答第三個問題,但官兵們的反應已經給出了答案,他猜的並沒有錯。

裴折睨著一臉嚴肅的林驚空,調侃道:“林統領還覺得我是在添亂嗎?”

林驚空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低頭,雙手抱拳,對著裴折拜了一拜:“是下官有眼不識泰山,淮州城的案子,還要仰仗裴大人。”

縱使林驚空再不拘小節,也不可能讓仵作在品香樓的雅間裡驗屍,他隻是想給裴折找不痛快,才命人將屍體抬了進來,現下承認了裴折的能耐,便命人將屍體收拾好,送到衙門的停屍房。

林驚空環視雅間,對金陵九道了謝,然後對裴折道:“仵作驗屍還需要時間,裴大人不若隨我去府上看看,那裡是案發現場,我已經吩咐人備了茶,請裴大人一品。”

裴折:“……”

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他們還要借林驚空的勢力尋找太子,不能拒絕,裴折皮笑肉不笑:“有勞林統領帶路。”

林驚空走出幾步,又折回來:“九公子也一起來吧。”

金陵九直言昨晚睡得不好,要回去補個覺,拒絕了他的邀請,恰好此時左屏從外麵進來,回道:“品香樓的賬單,連同剛才造成的損失,遵九爺的吩咐,我一並結了。”

剛才往樓裡搬屍體,進進出出有不少人看見了,對品香樓的生意影響不小,金陵九是個周到的人,林驚空橫行霸道不在意,他卻讓人私下裡都處理妥當了。

林驚空:“九公子費心了。”

待林驚空與裴折一行人離開了雅間,金陵九才看向左屏:“事情可查清楚了?”

左屏表情複雜,突然單膝跪地:“我們的人沒有查出這具屍體的來源,隻有一點可以確定,幕後之人定然知曉我們的計劃,奴辦事不力,請主子責罰。”

左屏是奴籍,跟著金陵九之後就被贖了身,金陵九不把他當奴看,但左屏自己過不去心裡的坎,計劃出了差錯就戰戰兢兢,墨守成規,金陵九糾正了許多次,總掰不過他這副自輕的脾性。

“有什麼好責罰的,幕後之人躲在暗處,查不出來實屬正常。”金陵九垂眸看著跪在地上的左屏,神色淡淡,“先前說過隨你,但我今日不爽快,想改個主意,你若執意為奴,便跪著吧,什麼時候跪夠了,就回樓裡做個奴,不必再跟著我。”

他說完就抬步離開了雅間,留下左屏一人跪在原地,表情錯愕,久久沒回過神來。

今日出了太陽,是近幾個月來罕見的好天氣。

昨天衙門的官兵連夜清理了淮水,包括之前挖出知府大人雙腳的橋墩,一路沿著淮水走過,已經看不出昨晚打撈屍體留下的痕跡了,來往行人匆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偷眼打量著林驚空一行人,不忘躲遠了些,讓出寬寬的一條路。

雲無恙心中暗罵林驚空個狗官欺壓百姓,瞪著林大統領的後背,目光銳利,幾乎要戳穿了他:“就該斷子絕孫,這種狗官,娶妻就是禍害姑娘家,不配……”

他罵了個痛快,抒發了心中怨氣,又樂嗬嗬地看著裴折:“誒,公子,你想什麼呢,怎麼悶悶不樂的?”

裴折搖搖頭,語氣複雜,半是欣賞半是鬱悶:“能屈能伸,這林驚空也是個人物。”

雲無恙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他?就他?”

“我之前故意讓他在屬下麵前沒麵子,但他完全沒動怒,反而順勢將淮州城的案子都推給了我,這絕不是沒有腦子的武夫能做出來的事。”裴折隨口解釋了兩句,沒有細談,“好一個林驚空,讓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雲無恙不愛動腦子,也不喜歡他們當官的心裡那些彎彎繞繞,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依我看,他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公子倒不必如此高看他。”

裴折哭笑不得:“我這死耗子還沒說什麼,你怎麼就耐不住性子了,瞎貓招你惹你了?”

雲無恙語塞,哼道:“我和他可沒關係,要不是公子要去喝那勞什子茶,我巴不得離這狗官十萬八千裡遠。”

“我們是去案發現場查看情況,並不是真的要喝茶,那隻是托詞罷了。”說起喝茶,裴折又想起金陵九斟的那杯茶,他舔了舔唇,小聲嘀咕,“今兒個出門前沒翻老黃曆,想來應當隻宜飲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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