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咬農夫,不過是恩將仇報。而他,或許那時候倒在她門前,便是故意的。
是她,被父皇寵愛久了,失了防心。認為自己足夠聰明,卻沒想到,反而自己才是最為愚鈍的那一個。
略微疲乏,窗旁的葉渃往裡走去,靜等接下來的消息。可剛在檀木雕花椅坐下,就聽到外邊再次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報告左大人!東直門,破了!”
“破了?”盈綠詫異的聲音,比震驚站起來的葉渃還要快。而等她稍微鎮定下來時,一低頭,就看到葉渃的指尖,正在發顫。
盈綠連忙問道:“公主,那我們接下來。”
裴景瑞與舅舅都沒有守住東直門,她接下來的下場,自然是不言而喻。到了這時候,葉渃也沒有了躲在後邊的心思,直接就往門口而去。
“走!我們去看看!”
盈綠本來以為葉渃應該是會跟左立出宮的,沒想到,她卻要去見駙馬。
她立馬慌了,勸阻道:“公主,我們還是先走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後邊那句話,盈綠聲音放低了一些,生怕惹惱葉渃,但她心裡的真實想法,的確是這般。
葉渃卻不應,出了紫宸殿,便往謝雪斐他們所在的方向而去。不遠處,傳來喧嘩的聲音。刀劍相擊的聲音,由遠及近。嚇得人心驚肉跳。
“公主!”
左立也連忙追了上來,攔在她麵前,勸阻道:“公主,裴大人把您交給了屬下,讓屬下務必護著您安危。如今玄武門這邊還是我們的人。您跟屬下離開吧!”
葉渃卻仍舊不願意跟他離開,而是語帶嘲諷道:“天下之大,我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見她不願意離開,左立垂下眼,便思忖著來硬的。大人既然把公主安危交到他手中,他怎麼可以不護好公主。
然而沒等他動作,便聽到了一陣匆急的腳步聲。謝雪斐帶著人,出現在前邊不遠處的轉角處。
此刻已經日近黃昏。輕淡的霞光,落在他如玉一般的麵孔之上,給他渲染上幾分朦朧感。
他身著銀甲,頭盔上的紅纓,在風中獵獵起舞。葉渃看著。微微有些恍惚的感覺。
她還記得,半年前。葉允要殺他們的時候,是她,親自為他披上他的戰袍。他手中的劍,是他慣用的劍,上邊沾染了無數敵人的鮮血。
那時候,她從未想過。有一日,他竟然,反過來要殺她了。
悲傷的情緒不過瞬間,須臾,見到一身黑袍的林恒然押著舅舅過來時,葉渃的眼裡,隻剩下憤怒。
一陣匆急的腳步聲跟著又從身後傳來,左立聞聲看了過去,便見身後,本來守在玄武門這邊的大將徐年,帶著人過來了。
他們安排徐年守在玄武門旁,無命令不得擅離職守,可如今他卻出現在此處。
左立眼眸一眯:“徐年!你!”
帶著一小撮骨子的中年男子神色淡漠,望了本來的謝雪斐等人一眼,便道:“駙馬繼承大位,才是對大周最好的。”
徐年少年貧苦,後來參軍,才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麼。從一名死無名字小兵一路走到如今地位,他付出無數血於淚。見多了大周皇帝隻耽於享樂,不顧百姓疾苦,他心中一直希望能夠有一日,輔助明君。
而謝雪斐的出現,讓他看到了希望。
徐年本就是不拘小節,瀟灑不羈之人,在他看來,為了達到自己的理想,便是使一些手段,有算什麼。
背叛,又算什麼。
裴景瑞雖然能力不錯,可他畢竟是文官,比謝雪斐差遠了。況且他沒有野心。明明天下儘在咫尺,他卻非要去將大位讓給彆人。眼巴巴地等著雲梨公主肚子裡的孩子出世。
徐年等不了,也不願意等。他骨子裡便是瞧不起婦孺,並不認為,一介婦孺教養長大的孩子,日後能繼承大位。
左立震怒不已。若不是情況不允許,他手中的刀,恐怕已經殺向徐年。
他與徐年,乃是生死之交。本以為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背叛自己,沒想到。他竟然,叛變了。
“哦,你贏了。”
葉渃冷冷清清的聲音,這時候傳了出來。左立回頭一望,便看到她立在風中,輕挑眉眼。眼中,帶著輕諷,看向她昔日的丈夫。如今的仇人—謝雪斐。
謝雪斐的目光早就已經落在她身上,聽她開口,他笑了一下,接她的話:“嗯,我贏了。”
“你過來,我便不殺你的舅舅。”他的語氣,略帶柔和。
葉渃袖下的手微顫,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他讓她過去,是想殺她,還是,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暫時留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