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 葉渃自然沒有聽到。她躺在床裡,隻覺得似乎哪裡很痛,但是, 一直都醒不過來。
等她終於從無儘的漩渦之中清醒時, 這才發現,傳來疼痛的地方,是她的腳底。
哦, 是她自己,受謝雪斐刺激,踩過那一片又一片的碎片。
腳底的痛是真實的,可這麼痛,反而讓她心底好受一點。
腳底傷了葉渃起不了床,便隻能在床上躺著。外邊還在下著雨,透過帳幔瞧了一眼外邊雨絲, 她又把自己的臉頰, 深埋枕中。眼睛有些乾, 但是卻不會有淚。
謝雪斐從門外進來, 見到她醒來,在床邊坐下。緊接著喚來了宮女,片刻後宮女端著粥進來了。
謝雪斐沒與她多說,把粥拿在她嘴邊, 就沉聲道:“吃。”
大有她不吃, 他就會生氣的意思。
腳底的痛讓葉渃有些難受,肚子也是餓, 與他僵持了好一會兒後,眼見著他似乎有她再不吃他便要硬灌得意思,她終究還是張了口。卻隻吃了一口, 而後對謝雪斐道:“我自己吃。”
意思是不願意讓他喂了。
謝雪斐倒是沒與她爭執,手中的粥,遞給一旁侯著的宮女後,他威脅道:“今日便算了,即刻起,你若是再不吃東西,朕親自來喂你。”
葉渃沒接他的話,隻輕輕地垂了下眼睫。纖長卷翹的睫毛,很快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宮女過來喂她吃東西,葉渃慢吞吞地吃著,整個過程,謝雪斐都在旁邊看著,臉色普通一個瘟神一般。看著她吃得差不多,這才抬步出了門。
晚一些,謝雪斐才回來,身上已經換了一身常服。
葉渃因為腳底的痛,輾轉難眠,聽到腳步聲,她看了過去,見到一身深青色袍子的謝雪斐進來,忍不住不快:“你來做麼?”
謝雪斐不語,走到床邊,看了她一眼之後,手 指撫上她的臉,便低頭,吻住她的唇。
男人的氣息帶著鬆香,葉渃的呼吸,也一下子跟著亂了。她連忙掙紮,反而被他圈得更緊。接著是男人有些含糊的聲音:“你最好不要掙紮,若是出點麼事,朕不介意,讓水牢裡邊的裴景瑞,流更多的血。”
又是這樣的威脅。
葉渃斜覷著他,眼裡皆是冷漠。
而謝雪斐,仿佛並沒有注意到她眼裡的冷漠,反而低頭吻她時,吻得比方才,還要凶狠上幾分。
這一夜謝雪斐自然沒有,躺在了葉渃身側。因知道他在身側,她一開始有些難受,但終究是困,沒多大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醒來後,身側空蕩蕩的,隻有床上的餘溫,顯示他在過。而葉渃,如今連他留下來的溫度,都覺得憎惡。
如此過了幾天,這日葉渃坐床上,目光似無意掃過自己的梳妝台,手指輕動,近日壓根不愛說話的她,她突然喚來宮女,道:“你去拿著簪子過來,本宮要打扮。”
女子愛美。皇後更是。
披頭散發了幾日,估計也受不了了。宮女不疑有他,拿著,便去拿過玉梳以及首飾,過來給她梳頭戴上。
梳完後,又給了抹了一些胭脂,宮女淺碧還拿過一枚小小的貔貅紅寶石銅鏡,給她照她的模樣,一邊含笑立在旁邊,道:“娘娘真好看。”
淺碧這話,倒是一點兒都沒有誇張地成分。葉渃本來就長得肌膚清透,清姿豔色,即使胖了一些,模樣也還是極為出色的,
對比淺碧眼中帶著盈盈笑意,葉渃的表情要淡得多。
淺碧見她心情不快,笑容也緩慢地收斂起來,心中有些憐憫葉渃。彆人都羨慕皇後尊貴,可眼前的女子,縱然她是皇後又如何,連自由都沒有,反而不如普通百姓自在。
葉渃自然不知淺碧正在同情她,她隻是,隻是對著對麵繪著的插屏發著呆,目光似乎落在上邊糊著的絲綢上,又似乎,沒有任何的焦點。
夜晚很快降臨,夜月也懸掛高空。這晚的月有些圓。
葉渃睡到半夜,果然身旁躺著謝雪斐。清澈的月光從窗外照了進來,隱隱約約的,能夠讓人看見他的模樣。
雪白的膚乾淨無比,狹長的眸闔著,玉白的臉俊美如少年,鼻梁高挺,看起來極為無害。
他生的嫩,加上實際上,也差一個多月才及冠,模樣倒是像個風華絕代的美貌少年。
此刻他手摟著葉渃,二人靠的極近,仿若親密無間的情人。
可他們之間,分明沒了感情。
那時候葉渃尤其喜歡在他睡著的時候,拿著手指描他好看的唇形,眉形,可如今,對於他這張絕色的臉,一點兒浮想聯翩的心思都沒有了。
葉渃如今,反而摸不懂謝雪斐的心思了。他已經坐擁江山,在大周之內,他萬人之上,為何初初登基時對自己要冷淡許多的他,如今為何又是此般行徑。
但她不想懂。
手輕挪開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葉渃便坐了起來。
她的動作似乎有些大,驚醒了身旁的這雪斐,他坐了起來,眼裡似乎蒙著一層霧,問道:“怎麼了,睡不著?”
葉渃不理他,坐在床上不說話。
謝雪斐見她不搭理,似乎也覺得無趣,加上有些困,便也複躺下。
說了聲你早些睡,往下拉了拉被子,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