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喪氣的小閣老,狠毒嚴嵩!景王歸京(1 / 2)

嚴府,書房裡。

“嘭!”暴躁的小閣老嚴世蕃一拍桌子,拿著手上的飛鴿傳書,怒聲道:“我早就說了,這個唐順之不可靠,怎麼著?”

“軍戶鬨事,他竟然下令不準彈壓!”

“現在您還有什麼話說?”渾身上下,都仿佛炸了毛的嚴世蕃憤慨道:“屯兵興農,這是國策,邊境那些兵痞,竟然敢鬨事!”

“簡直是反了天了!”

說著,嚴世蕃開始在房間裡踱步,有些氣急敗壞,道:“我就不明白了?”

“他們的田地被那些士紳大族用各種手段非法兼並,我們這是在幫他們,他們倒好,竟然還帶頭鬨事,一群滿腦子肌肉的蠢貨!”

“一幫刁民兵痞,窮光蛋,活該他們被壓迫,活該吃不上飽飯……”

嚴嵩看了眼氣急敗壞的兒子,拿起桌上的信箋,溫吞道:“軍田荒廢,軍戶不再種田,這裡頭涉及的事情太過複雜……”

“我當然知道!”嚴世蕃見老爹始終一副慢吞吞的模樣,手背連連拍打著手心。

“可是沒時間了啊爹,今年,滿打滿算,也就五個月時間不到了!”

“明年二三月份,邊境的軍田就要恢複耕種,就之前我們家和清流身上搜刮來的那點錢,戶部都是在精打細算的過日子呢。”

“一旦過了月份,那可就又要拖一年,到時候我們怎麼交代?”

“若是再讓那些刁民鬨下去,哼哼……”嚴世蕃說著,冷笑道:“咱們乾脆也彆提什麼‘殊死一戰’了,直接躺平整了等死吧!”

“嚴世蕃!”見兒子越說越大逆不道,嚴嵩低聲嗬斥,最後又輕歎一聲,道:“這就是清流一貫的手段,挾萬民大義以令天下。”

“這個時候,你越是野蠻粗暴的鎮壓,就越會起反效果,這就是我們跟清流的第一戰!”

“可是爹,清流他們能耗得起,我們耗不起,您可彆忘了,國策可是擔在咱們腦袋上的,若是失敗了,我們可就沒用了!”

“上次我們還能交錢保命,那是皇上他覺著我們有用,若是這次失敗……”

“這次失敗了,屆時天下已定,皇上快刀斬亂麻,清理吏治,為後繼之君鋪路,那時被清洗的勢力,您覺得會是誰?”

“我寧願以血腥手段鎮壓一批人,也要將國策橫推下去,隻要扳倒裕王,一切都值!”

“大不了魚死網破,把邊境攪個底朝天,到時候怪罪下來,老子陪著他們一起死!”

“嚴世蕃,”嚴嵩怒喝,“我們不是在鬥氣,你以為鬨大了皇上會清算誰?你彆忘了,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們父子是壞人!”

“鬨大了,那裕王真就勝利了,皇上會直接殺了我們全家,以安順民怨……”

“這點道理,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說著,嚴嵩眸子瞪的老大,質問聲拉得老長,同時拳頭一下一下的捶打著桌麵。

“……我!”看著激動的老爹,嚴世蕃頓時一怔,而後喪氣的坐在一邊。

他當然知道,自己剛才是說氣話了。

正如老爹說的,真魚死網破,那嚴家絕對是被拿來以謝天下的最好由頭!

“軍田製崩壞,接連導致衛所製崩潰,土地兼並,隻是一個原因。”嚴嵩放緩語氣,又開始慢吞吞,不緊不慢的用自己的節奏開口。

“一些天災就不說了,這是不可避免的。”

“但像是邊境和蒙古的衝突,軍需的消耗與日俱增。”

“軍隊又頻繁的調動,四處滅火,因此也就讓那些軍戶,難以穩定從事耕種,自然也就影響了軍田的持續耕種和管理。”

“還有那些軍屯官員的貪腐,挪用軍田收入。”

“以及朝廷為因對境內的一些叛亂,和東南沿海的抗倭,施行募兵……募兵製,這本身就是對軍戶和軍田製的一種削弱。”

“以上種種原因,都讓軍戶沒了生存希望,他們不得不另謀生路。”

“這個時候,在地方官員的配合下,士紳大族可以輕鬆的兼並土地。”

“不僅如此,他們還可以利用邊境商人,為這些走投無路的軍戶提供豐厚的收入利潤,讓他們看到比耕田更好的生活和期許……”

“這個時候,朝廷突然讓他們回去種田,若是換了你,你覺得他們會同意嗎?”

“若說沒有我們嚴家插手,屯兵興農的國策,落在徐階等人頭上,那肯定是能順利實施下去,可問題的關鍵就是,清流不會允許!”

“確切的說,清流正因為知道國策的重要,所以他們跟我們的想法是一樣的。”

“那就是主要目標,就是搬倒我們,為此犧牲一些軍民又如何?”

“隻要讓景王殿下徹底失勢,那之後剩下的事,就是他們自己內部的事情了。”

“世蕃……”嚴嵩說著,看著眉頭緊鎖的嚴世蕃,語氣也愈發緩和,他自然知道嚴世蕃剛跟清流開戰就吃了敗仗,心裡憋悶。

一些道理,隻要說開了,他是能明白的。

“你要明白,不是說我們站在皇上一邊,為朝廷好,就是正義!”

“對於整個北境來說,我們嚴家就是來斷人財路的……”

“站在利益對立麵的人,才是壞人!”

“這個時候,你若是再以朝廷政令為由,強行鎮壓,那正是清流想看到的。”

“皇上讓景王殿下回京,跟裕王共同協理內閣,未嘗不是在觀虎鬥,一旦鬨大了,突破了底線規則,那我們就是出局了。”

“而這,也是我讓應德坐鎮大同的原因,他跟汝貞一樣,懂大局,會審時度勢,有自己的考量,目光也足夠長遠。”

“這場戰爭,已經開始了,接下來我們必須要以溫和的手段來小心應對。”

“可是爹,唐順之這麼做,可不是聽了咱家的命令,他是自己想做這麼做啊……”冷靜下來後,嚴世蕃有些喪氣,道:

“北境那邊,我們的勢力太薄弱了。”

“怎麼跟王崇古,還有那些士紳大族鬥?”

“這賬,我真的算不過來了……”說著,嚴世蕃撇過頭去,生著悶氣。

跟清流開的第一戰,就讓他感受到了挫敗,仿佛有一種陷入泥潭不可自拔的感覺。

這讓以往囂張慣了的小閣老,感到束手束腳,很是不爽利,當然還有不安。

畢竟他們嚴家的經營都在東南。

那邊不說胡宗憲了,浙江布政使,按察使,都是他們的人,可以說一手遮天了。

但北境,完全是近半年的調兵遣將,根基太薄弱了,根本沒有能扛鼎的大官。

“嗬,”看著垂頭喪氣,像是一隻鬥敗公雞的兒子,嚴嵩突然寵溺的哼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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