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慷慨激昂的怒吼,讓小閣老嚴世蕃有些身子發虛,身子晃了晃。
他感覺自己用腦過度了,而這也是他自從得知俺答異動後,就準備給清流的致命一擊。
為此,他甚至不怕皇上去翻舊賬,去重啟嘉靖二十九年
“嚴世蕃,你……”高拱氣的麵色漲紅,憤怒的指著嚴世蕃,卻是不知該如何反駁。
“這些都是你的猜測。”張居正皺著眉頭道。
一旁的趙貞吉看了看張居正和高拱,心頭暗歎一聲,低眉垂目,眸中有回憶之色浮動。
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南下,他是親曆者!
俺答“謾書要貢”,嚴嵩表現可以說是極度不堪,背後的原因他自然知道為何,但嚴嵩之責,不能深究,對嚴嵩出手就是在逼宮。
整個事件,究其原因還是在……也因此,此事一旦被重提,撕破臉,注定會有人抗事!
現在嚴世蕃這一番話出口,更是將嚴嵩和那位撇的乾乾淨淨,嚴嵩?仇鸞等人是無能,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有人放俺答進來!
至此一點,就注定了,這顆懷疑的種子,無法拔出,他相信,皇上甚至不願意拔出。
“敗了……”趙貞吉心底輕歎,看著似乎瞬間變得虛弱了不少的嚴世蕃眼皮跳動,心中下了一個評價:嚴黨,陰狠,狂悖!
“哼,”上方,景王嘴角微動,雍容的麵上,露出一抹笑容,道:“看來這次大同軍戶暴亂,士紳、晉商,都是有人故意為之。”
“其目的,就是要俺答再次入侵,”說著,景王的語氣轉冷,道:“他們要再次逼迫父皇妥協,他們想要如法炮製嘉靖二十九年的成功!”
“其心可誅啊!此人為了目的,已經不擇手段,無君無父了嗎…三哥?”
景王這時候也跟著出手了。
嚴世蕃劍鋒直指清流,景王則是直接將矛頭對準裕王,明擺著就說裕王為了皇位,已經完全不顧及家國,父子親情了,其心可誅!
麵對景王這一番話,裕王瞳孔一縮,朝著偏殿瞟了一眼,他現在最在乎的是父皇的想法。
一時間,大殿上的氣氛,無比的壓抑凝重起來。
所有人都在等,等偏殿那一聲嗡鳴。
此時,偏殿,精舍中。
嘉靖的眸光閃爍不定,心中千般計較浮現,嚴世蕃的陰謀論確實引起了他的興趣。
這是一顆懷疑的種子,他也在想,嘉靖二十九年的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侵最直接明朗的原因就是俺答請求向大明朝稱臣入貢,被自己拒絕了,並且嚴嵩還殺了使者。
而自己拒絕的原因也很簡單……想著,嘉靖搖搖頭,是非功過已無須再論。
嚴世蕃的那些話,確實對他造成了一些影響,但還是那句話,帝王行事結果導向。
他內心是無意再掀起一場‘庚戍大獄’的,因為當年的人和事,已蓋棺定論。
“不過,嚴世蕃卻正好遞上了整頓吏治的好台階,庚戍大獄,嗬……”想著,嘉靖輕笑一聲,眸光閃爍,心頭已是千百計較浮現。
輕擺了擺寬大的袖袍,抬手罄錘愜意的接連兩擺,敲擊在銅罄之上,發出兩道嗡鳴。
“鐺,鐺……”大殿之上,接連兩道嗡鳴響起,大殿上壓抑沉重的氣氛陡然被擊破。
所有人心頭都是一驚,不明白這接連兩聲嗡鳴是何意,尤其是清流一方,心頭緊張無比。
以往,皇上隻是敲一下,然後就是呂芳出來說話,調和清流與嚴黨,這一次呢?
猜不透的眾人下意識的看向呂芳。
然而呂芳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絲毫沒有想開口說話的意思。
不過眾人沒有注意到的是,坐在禦座旁,小凳子上的清風卻是合上了奏本。
見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後,清風眨了眨純淨而毫無雜質的眸子,抿了抿嘴,然後輕咳了一聲,脆聲道:“二位殿下,諸位閣老。”
突然響起稚嫩的少女聲音,讓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怔,裕王和景王同時回身看去。
就連嚴嵩也是抬了抬耷拉著的眼皮,渾濁的眸子裡,浮現出一抹了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