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利亞神父離去之後,艾格隆親自主持了他的身後事。
首先,作為一個國家的首相,哪怕這個國家再小、再籍籍無名,神父多少也能算是個“重量級人物”,於是楓丹白露的宮廷和帝國政府以官方渠道發布了訃告,一邊簡要地回溯了神父的生平(當然,這個生平經曆以虛構居多,因為神父的真實經曆涉及到了太多不能提的黑曆史),一邊對神父的離世表示了沉痛的哀悼。
訃告發出之後,並沒有引發外界的驚異,畢竟神父年事已高而且身患偏癱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他的離世也早已經在預計之中。
比起神父的離世,人們更加關注的反而是他空缺下來的位子將由何人來接掌。
約阿尼納公國雖然隻是個國小民寡的新生國家,但是它同時卻也是此時巴爾乾半島上僅有的兩個獨立國家之一,很自然地,它和另一個獨立國家希臘結成了同盟。
兩個國家唇齒相依,在國際上一同行動,把他們原本的統治者土耳其人當成了共同的假想敵。
而這個同盟的背後,還站著法蘭西皇帝。
所以,公國的首相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巴爾乾的局勢,並不是什麼無足輕重的人。
正因為如此,外界都在私下裡猜測,艾格隆會任命誰成為新的公國首相,然而艾格隆卻對此不發一言,任由外人猜疑。
整個葬禮的隆重而且肅穆,配得上神父的身份,雖然真正悲痛的人屈指可數,但是至少氣氛已經做到位了,艾格隆也算是對神父本人和埃德蒙都有了一個交代。
而艾格隆本人,此刻則在操心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那陛下是怎麼看的呢?”海黛有氣無力地追問。
“他認為,你快要成年了,我作為你的監護人,為了你、為了公國,理應為你儘快定好婚事,以便讓公國能夠穩定地延續下去。”艾格隆的回答,擊碎了海黛心中的僥幸,“他個人的建議是,要麼安排你和我的某一位年幼的堂弟定親,讓你正式成為我家族的一員、要麼就讓你找一位優秀但沒有什麼財產和家族勢力的外國王子結婚。”
就在這些紛紛擾擾當中,神父的葬禮如期舉行,艾格隆親自主持並且發表了致辭,而基督山伯爵則以“義子”和繼承人的身份,接受出席者們的吊唁。
“海黛,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節哀……”艾格隆以非常關切的安慰,做出了開場白,“對於一位君主來說,過度的喜悅和過度的悲痛,都是應該儘量避免的,因為這會影響你的判斷——”
而艾格隆這次特意召見她,就是為了談談她的未來的。
當然,這些善後處理的細碎工作,就不是艾格隆需要親自過問的了,一切都有專人處理,有條不紊。
對十三歲的孩子來說,權謀和世故還是很遙遠的事情,她為神父的離去而哭泣,並不是心疼自己少了一個重臣、也並不是向周圍的大人們表演君臣情深,她隻是真心地在哀痛自己一個可靠而且慈祥的長輩,就這樣告彆了自己——在她並不漫長的一生當中,類似的慘痛經曆已經不止一回,所以她在葬禮上自然也會觸景傷情。
這位名義上的君主,自從在艾格隆回到法國之後,就長期居住在楓丹白露宮,顯然她也更加喜歡待在這邊的日子。
而葬禮上,作為神父名義上效忠的君主、約阿尼納女大公海黛,當然也露麵了。
眼下的海黛,確實還算是年幼,稚氣未脫,但是因為人生的坎坷經曆、同時因為身為君王的身份,她也開始在舉手投足之間多了幾分威嚴感,有了一些微妙的成人氣息,而隨著身體的發育,她也越發出落得漂亮了,也許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成為“原著”裡那樣的美人。
於是他就在葬禮之後,讓人把海黛叫到了自己的跟前。
於是,在等了片刻,確定海黛的情緒已經恢複了正常之後,他開始進入了正題,“不瞞你說,在神父死之前,他還是放心不下你,為了你的前途,為了讓你成年之後能夠有所依靠,他希望我能夠儘快對你的未來做出安排……”
此時的海黛,臉上還依舊帶著些許的淚痕,顯然剛才在自己首相的葬禮上哭過。
在葬禮結束之後,遵照神父臨死之前的遺願,他的遺體被悄然火化,然後骨灰被分成了兩部分,準備分彆送去故鄉意大利和約阿尼納安葬,至於他的心臟,則在做好防腐處理之後,交給埃德蒙本人保管。
“我會學著成為一個像您一樣優秀的君主的,陛下,但是至少這個時候,請您還允許我再做個孩子吧……”海黛哽咽著回答,“我是真心把他當成親人看待的。”
海黛睜大了眼睛,她美麗的黑色眼瞳當中先是閃過了一絲意外,然後又掠過了些許的驚慌——她已經大概猜到所謂的‘未來’到底是指什麼了。
“好孩子,我替埃德蒙謝謝你的慈悲。”既然她這麼說了,艾格隆也隻好點了點頭。
神父在臨死之前,因為放心不下海黛,對艾格隆提出了幾條建議,希望提前做出安排,而艾格隆自己也想弄明白,海黛對此到底有何看法。
“他……他希望安排什麼?”帶著些許的僥幸,海黛小心翼翼地問。
“我都可以。但我認為,首先應該征求一下你自己的意見——畢竟這事關你的命運,我認為你無論如何也應該有一些發言權……”艾格隆用溫和的語氣回答。“所以,我現在就是在問你的。”
他這並不是在騙人。
雖然注定會成為他隨意擺布的“傀儡”,但是艾格隆也並沒有欺負他人的愛好,在可行的範圍內,他還是願意給海黛一點自主權,讓她能夠過得更加舒服一些——從功利的角度來說,她越是滿意自己的生活,就越是可以減少一些自己控製她的政治成本。
當然,無論海黛怎麼選,都必須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之下,這一點是根本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