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麵神父半身不遂,跟著去打仗實在不方便;二來特蕾莎縱使天資聰慧,但實在年輕,沒有經驗,所以也需要留一個老人輔佐——從這方麵來講,沒有什麼私心的法利亞神父,是最好的顧問人選。
在短暫的接觸之後,特蕾莎也立刻被這位學識淵博又不失風趣的老神父所折服,每次在有空閒的時候,都會抽點時間和這位神父聊聊,一方麵可以請教請教自己的疑難,一方麵也能夠舒緩壓力。
從夏奈爾那裡,她還聽說了神父和他的義子埃德蒙-唐泰斯的悲慘遭遇,她心裡同情之餘,也不禁有些感慨命運的玄妙——神父被拿破侖的部下抓捕投入牢獄;而基督山伯爵則是因為支持拿破侖而被投入牢獄,兩個可憐人因為相反的理由入獄,卻不得不在獄中抱團取暖,終於才活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之前的事情都已經是過眼雲煙,眼下這對義父義子都已經是艾格隆的忠實手下,也是自己的得力助手。
在特蕾莎沉思的時候,半躺在床上的法利亞神父,也在細心地打量著特蕾莎。
“公主殿下,您還是適當休息一下吧。”他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溫柔地對特蕾莎說,“我看得出來,您現在正在承受巨大壓力,已經十分疲憊了。”
“確實如此,不過我的壓力再多也沒有艾格隆更多了,所以我承受得住。”特蕾莎執拗地搖了搖頭。
接著她又慶幸地笑了笑,“好在上帝保佑,艾格隆目前進展順利,我們這些辛苦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初戰勝利確實值得慶賀,不過這隻是開始而已,接下來必然還有更大的考驗。”法利亞神父輕聲回答,“陛下之前能夠出其不意地來到敵人的薄弱處,但接下來他必然會麵對敵人的反擊——而這一次,我想他已經站在了明處,土耳其人知道他來了,一定會更加小心的。”
特蕾莎心裡清楚神父說得都對,她心裡最擔心的自然也是這裡。
隻不過,擔心又有什麼意義呢?這正是她必須要麵對的一切。
“這些問題殿下自己會處理好的,我們想得到他自然也想得到,我們做好我們的分內之事就行了。”她鎮定地回答,“如果上帝保佑,我們自然會一切順利;如果命運捉弄了我們,至少我們也會一起接受那個結果。”
接下來,她又換了一個話題,“殿下這一次抓到了一些俘虜,他在前線無法處理,所以把俘虜都送過來了,他說這些人都由我來處置,您覺得我應該怎麼處理他們?”
“您是擔心不能管理好他們嗎?”法利亞神父反問。“那為什麼不把他們都交給希臘人呢?”
“如果把他們都交給希臘人的話,恐怕他們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了。”特蕾莎小聲回答,“雖然我知道既然是打仗那就必然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不過如果讓我親手把他們都送去死的話,我倒是有些過意不去……所以我想,有沒有什麼辦法稍微挽回一下。”
法利亞神父停頓了一下,偷偷瞥了特蕾莎一眼。
如果是陛下,或者路易、查理兩位親王殿下的話,他們是不可能有任何這方麵的顧慮的。
特蕾莎殿下再怎麼聰慧決絕,畢竟還是個少女啊……不過這也是好事。
“那些士兵裡,您可以以選拔教官為名,從中挑出一部分人,讓他們來訓練那些投奔過來的誌願者們——這些人畢竟上過戰場,有一定的經驗。至於其他人,就讓他們服勞役吧,搬運物資也需要人手。”沉默了片刻之後,神父給出了自己的建議,“不過,一定要打散他們,不讓他們互相之間聯係。”
頓了頓之後,他又加了一句,“至於他們中的軍官,您就直接交給希臘人吧,他們會處理的。士兵隻要能活命就會感恩戴德,軍官不是那麼容易滿意的,您可以在有限範圍內發善心,但是絕不要讓自己的善心成為危險的源頭,哪怕百分之一的風險,對現在的您來說也是不可容忍的。”
特蕾莎靜靜地聽著,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好的,我明白了,我就按您說的辦吧。”
毫無疑問這也意味著她會親手將一些人送上死地,不過這也是她必須學會的一課,她知道自己應該去背負這個責任。
至少她已經有所安慰了。
“殿下,您既然來到了這裡,那就是讓自己走上了一條和其他公主不一樣的路,我想您之前就會有所覺悟的。”看到特蕾莎的表情,神父溫和地提醒了她,“讓您這樣的孩子年紀輕輕就經受這些,確實不太妙,但是所幸,我知道您意誌堅強,我相信您能夠在經受住這一切之後,仍舊能夠維持自己的本心,而不是偏激地否定之前的自己。
仁慈確實是一種奢侈品,您有多大的餘裕就灑出多少,現在您雖然不能廣施仁慈,但是若有一天您能成為帝國的皇後,我希望而且相信您必將恩澤整個國家。”
神父的安慰,讓特蕾莎卸下了心中的重擔。
“謝謝您的安慰,神父。”她笑著向神父道謝,“有您這樣的智慧長者在身邊,我確實感覺安心了不少……我衷心希望您也能一直身體健康,繼續留在我和殿下的身邊為我們排憂解難。”
“這個我隻能儘力了,畢竟上帝的旨意又有誰能猜透呢?”神父灑脫地笑了起來,“不過,隻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會為陛下和您貢獻我的一切,以回報你們的尊重和信任。”
這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殿下,是我。”夏奈爾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進來吧。”特蕾莎把夏奈爾叫了進來,然後再問,“有什麼事情嗎?”
“您母親的回信到了。”夏奈爾恭敬地回答。“還有一些信使,自稱是受您父親所托過來為您效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