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奧地利服役了接近二十年,結果今天卻要為一位拿破侖發動衝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您會賜予了我這等奇妙的命運?
短短的時間裡他想不出答案來,不過對他來說有沒有答案也不重要。
既然命運讓他來到了這裡,他就必須儘忠職守,把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做好。
殿下,請你安然等待吧,這是我的承諾,我自然會辦到。
接著,他沿著階梯走下了高台,然後站在了衛隊士兵們的隊列之前。
他高大的身軀和可怖的刀疤臉原本會給人一種可怖的感覺,然而在此時此刻的特殊環境當中,反倒是讓人微妙地安心了下來。
就在眾人的注視下,他緩緩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劍,然後摘下了自己頭上的雙角帽,接著拿著它隨手擦拭了一下手中的佩劍,仿佛是在進行什麼儀式工作一樣。
接著,他突然重重一揮,拿著它指向了前方。
即使口中沒有發出任何號令,所有人也懂得這句話的意思。
方陣立刻邁動了腳步,然後以整齊的步伐向前進發,亨奇少校站在了隊列的最前方,以大無畏的淡然表情向著敵軍的陣地前進。
和這裡在場的人不一樣,他是真正麵臨過生死關頭並且好不容易才爬回來的人,而此時戰場上熟悉的感覺,又勾起了他塵封已久的回憶。
當時我們所麵臨的場麵何止是這裡的十倍百倍?
現在不過是小意思而已……他的刀疤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在他的指示和引領下,這個隻有一兩百人的方陣以慨然無畏的氣勢,頂著呼嘯而來的炮火和槍彈,越過了古堡和穀地之間的溝壑向前衝鋒。
他們的腳步並不快,亨奇少校本人甚至從容淡定猶如閒庭信步,然而他們的身體畢竟暴露在了炮火當中。
穀地上每次前行幾步,都會有人中彈倒下,慘叫聲此起彼伏,但是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的腳步,每一次隊列出現空缺,後麵的人都會立刻補上。
就這樣,黑色的潮水滾滾向前,而他們身後的友鄰部隊也隨之發動了衝鋒,他們的目標就是剛剛被炮轟的地方——也就是兩支盟軍之間的結合部。
剛剛還受到挫敗、驚魂未定的敵軍,眼睜睜地看著黑色製服的軍隊向他們靠近了過來,有些人心驚膽戰舉槍開火,而有些人則已經在手腳發抖,盤算向後逃跑。
亨奇少校大踏步地向前走著,眼睜睜地看著對麵的敵軍,他的麵孔十足的猙獰,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殺氣。
他的心裡則在不斷估算兩軍之間的距離。
直到他足以看清對方士兵驚恐的臉時,他終於停了下來。
然後,他再次舉起了手中的佩劍。
幾乎就在同時,他身邊的衛隊士兵們也立刻停下了腳步,然後舉起槍來麵對著對麵的敵軍。
“開火!”他喊出了自己勉強會說的幾個法語詞彙之一,然後重重地揮舞了手中的佩劍。
“砰!”
密集的槍聲幾乎同一時刻響起,而後槍彈以肉眼無法分辨的速度,密集地向著對方已經搖搖欲墜的陣線飛了過去。
煙霧繚繞當中,幾聲慘叫從各處響起,然而無情的攻擊卻還在繼續。
雖然置身於槍林彈雨當中,但是亨奇少校卻置若罔聞,他的整個人生,此刻都好像凝聚到了一個目標當中。
他又舉起手中的佩劍,示意士兵們重新裝彈,接著然後又用絲毫不帶感情的語氣下達了命令。
“開火!”
第二輪的齊射要散亂許多,但是仍舊足夠猛烈,繼續收割著對麵的人命,也摧殘著他們僅剩的意誌。
在一輪一輪的火力之下,對麵的敵軍終於士氣崩潰了。
雖然他們的人數占有優勢,但是在這場短促而激烈的會戰當中,對方頑強的抵抗,無情的炮擊,以及接下來凶猛的進攻,摧垮了他們剩餘的戰鬥意誌。
陣線當中的士兵紛紛垂下槍口然後往後奔逃,雖然還有幾個軍官試圖開槍組織,但是仍舊難以阻擋這場無法遏製的潰退。
一開始退卻的士兵還有所遲疑,但是隨著秩序的逐漸崩潰,他們後退的速度速度越來越快,直到變成了奔跑——似乎他們已經拿出了僅剩的力氣,用於承受這場已經降臨的失敗。
亨奇少校眼睜睜地看著敵軍分兩個方向各自往後退卻,原本的陣線上隻留下了一個個或完整或殘缺的屍體。
刹那間他意識到,勝利已經來到了他的——不,那位少年殿下的——手中。
隻差最後一點點了……
他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邁動腳步,然後下令部下們繼續進攻,摧殘著已經被打開了巨大缺口的敵軍陣線。
也許是被潰退的士兵所感染,原本還在其他區域上堅持作戰的敵軍也發生了動搖,這支發動進攻的方陣,猶如是鋒利的手術刀,所到之處望風披靡,幾乎橫掃了整個戰場。
而這時候,敵軍已經士氣喪儘,兩支原本就已經各自為戰的部隊,此刻更加不願意為友軍繼續承受傷亡,於是他們紛紛都選擇了退卻。
各處陣線的退卻,最終也變成了整個軍隊的總潰退,這支兩個小時之前還信心滿滿地發動進攻的軍隊,此時卻已經猶如失去了靈魂的羊群,潮水般地向後湧去,再也無法稱之為一支軍隊了。
站在城堡高處的艾格隆,興高采烈地看著麵前的這一切。
如他所願,這場會戰他已經贏下來了。
他知道,這場勝利,是所有人的血汗和犧牲為他換來的,但是毫無疑問,最終的榮光,隻會落到他的身上,因為他就是承載了他們所有人期待的那個人。
是的,他又朝著自己的夢想邁出了一大步……
一種似乎是來自於靈魂深處的狂喜,讓這個少年人禁不住指著戰場上的屍堆,近乎於癲狂地大笑了起來。
等著我吧!法蘭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