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呂西安-波拿巴點了點頭,“他頭腦精明,而且作為一個在巴黎金融界混跡了二十幾年的人,他一定懂得很多東西,甚至比你我更加了解如今的法蘭西。”
“我承認事實可能確實如此。”艾格隆也同意了叔叔的意見,然後再度反問,“那他到底叫什麼名字呢?而且他現在具體境況如何?”
“他名叫讓-安托萬-龐賽納。”呂西安波拿巴回答,“為了不連累他,這些年來我跟他沒有多少聯係,不過我還是聽說了一些有關於他的消息,他現在相當興旺發達,已經在經營一家大型銀行,富有而且名聲不錯,付款及時而且幾乎從不出差錯——我當年就看出來了他有這個本事。”
“我明白了。”艾格隆低下頭來,默默思索著,“按您的說法,這個人確實很厲害,如果他樂意幫助我們的話,那也確實會對我很有用處——不過您認為他會站在我這邊嗎?”
“就我的了解,他雖然未必會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你,但是為了償還我的恩情,他會願意幫一些忙的,隻要能幫一點就足以讓你從中受益了不是嗎?”呂西安-波拿巴笑著反問,“況且就算他不上你這條船,你又會因此損失什麼呢?”
“您說得也對。”艾格隆同意了叔父的意見。“我們至少可以試上一試。”
“既然你同意了,那我接下來可以寫一封信給他,把你現在的處境和我對他的期待都告訴他,讓他自己斟酌行事。”呂西安-波拿巴回答。
“真的謝謝您了,叔父。”艾格隆站了起來,鄭重地向呂西安道謝。
叔父今晚的做派,確實讓他感覺相當舒服。
毫無疑問,他如今既無權力也無影響力,所謂“幫忙”也隻是靠著往日的人情試一試而已,並沒有多少把握確保成功。
但即使這個忙他沒有幫上,那種“我們是一家人所以我和你站在一邊”的態度,至少已經擺足了艾格隆的需求。
他對叔伯們的要求也隻剩下這麼一點了。
“所以現在重要的是摸清這家夥的態度,看看他願意合作到何種程度,然後再判斷要多大程度上倚重他。”艾格隆低聲說。“當然,如果能夠把他拉到我們的陣營裡那最好,我想我可以許給他足夠的酬賞。”
“我的侄兒,你說話的口吻真不像是個少年人。”呂西安-波拿巴微微搖了搖頭,“難道你每時每刻都要皺眉做沉思狀嗎?你應該更加歡快一點的,畢竟人既要權力也要找快活嘛!”
艾格隆愕然,“可是我們現在不是在討論正事嗎?我當然得嚴肅一點啊?”
“什麼正事,無非是我們叔侄兩個見麵,我給你們講講過去的故事而已。”呂西安-波拿巴笑著說,“你已經學會了遇事鎮定,但還沒學會從容,記住,不要寄托太大的期待,也不要過早失望,這一切都隻是清風拂麵罷了。”
接著,他從容地拿起了酒杯,“來,我們為故事乾一杯。”
“乾杯。”艾格隆終於忍不住笑了,然後拿起酒杯和叔叔又乾了一杯,“其實我也有從容的時候,隻是現在時間緊迫,我不免緊張了一些。”
“越是時間緊迫就越是應該從容,當年多少人在被送上斷頭台之前還安穩睡大覺呢,不蔑視生死成敗,就不能超脫地去做哪些常人不敢想象的事。”呂西安-波拿巴不以為然。
艾格隆心裡苦笑,自己這位叔叔一直都是這副做派,看上去輕浮超脫,但是實際上卻有點不接地氣,難怪最後被富歇鬥垮,在拿破侖麵前失寵了。
不過即使如此,這位叔父還是值得尊重,畢竟他也在儘自己所能幫忙了。
“好的,我會牢記您的教導的。”艾格隆點了點頭,然後從容地又拿起酒杯同叔父乾杯。
“您還有什麼彆的故事嗎?”就在這時候,特蕾莎又忍不住開口了,她剛剛聽呂西安親王的故事聽得有些入迷。
“可愛的姑娘,我雖然最終一事無成,但是身上背著的故事可是有好幾箱,如果你要是樂意的話,我甚至可以跟你講上一整夜。”呂西安-波拿巴親王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比如我可以給你講講我和雷卡米埃夫人的故事……”
“彆開玩笑了,叔叔。”艾格隆無奈地打斷了他。
彆人不知道,艾格隆倒是清楚,呂西安-波拿巴在當了內政部長之後,一直都在試圖勾引一位銀行家的夫人,花了一大筆錢卻一無所獲,這種風流韻事可不適合在家庭聚餐當中講出來。
“哎,也是,都多少年前的往事了啊……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親王笑容一僵,然後又歎了口氣,拿起了酒杯,“來,我們再為那位美麗的夫人乾一杯!”
“乾杯。”
在親王心裡,那位芳華不再的夫人並不見得多重要,此時他緬懷的並非風流韻事,而是自己已經失去的、而且以後不會再擁有的時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