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他走出了房間,回到了自己和妻子的臥室,而那裡一切行裝都已經打包好了。
愛麗絲,艾格妮絲還有他的女兒夏露,都已經整裝待發,準備踏上覲見他們恩主的旅途。
埃德加打量了一下這對姐妹,卻從她們的臉上看不出多少臨行的興奮。
作為一切的始作俑者和知情者,他當然能夠理解她們此刻的想法,於是,他把自己心中的喜悅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然後裝出了一臉凝重的樣子。
“愛麗絲,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愛麗絲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艾格妮絲。
艾格妮絲沒有作聲,隻是微微點頭。
埃德加一把抄起了女兒夏露抱在懷中,然後又滿懷感激地看向了艾格妮絲。
“艾格妮絲,謝謝你如此無私的幫助……我在巴黎見過了許許多多人,卻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熱誠而又可愛的女孩兒,你值得上帝一切最好的卷顧。”
雖然這聽上去是美好的祝願,但是在此時此刻從他口中說出,卻不啻為最尖銳的諷刺,即使艾格妮絲不知道內情,但是對姐夫一直以來的厭惡,讓她懶得跟埃德加客套,隻是因為不想讓姐姐傷心,所以她隻是輕輕應了一聲。“謝謝。”
愛麗絲握緊了妹妹的手,然後親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心中最美貌的妹妹。“是啊,上帝一定會卷顧你的,不然這世界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
就這樣,一家人走出了房間,走上了馬車,然後緩緩地離開了特雷維爾侯爵府上,向著遠方的目的地前行。
這將是一段漫長的旅途,不過有艾格妮絲在,想來將是平穩而安全的吧……
目送兒子兒媳離開之後,特雷維爾侯爵放下了書房的窗簾。
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沒有休息也沒有傷感的餘暇。
用過了午餐之後,他前去拜訪基督山伯爵大人。
“我的兒子已經帶著夫人和艾格妮絲她們走了。”見到伯爵之後,他直奔主題。
埃德蒙-唐泰斯默然不語。
他的臉因為慚愧和羞恥而微微發燙,因為他參與了一個陰謀,一個足以影響甚至改變自己朋友一生的陰謀。
不過,從另外一個方麵來說,既然艾格妮絲暫時離開了,那麼他也就無所顧忌可以放手大乾了。
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摧毀唐格拉爾銀行的行動。
這些天以來,他一邊跟著博旺,有條不紊地利用之前收購的唐格拉爾銀行的期票,去兌換銀行的現金,並且有意識地控製著規模,既不讓唐格拉爾發現他難以支付,又足以讓他們的現金流變得緊張,同時博旺在到處散發唐格拉爾銀行經營困難的謠言。
慢慢地,兌換的規模越來越大,同時因為因為唐格拉爾銀行銀根越來越緊張的緣故,“謠言”變得越來越像真實情況了。因此,唐格拉爾銀行開始麵對市場的質疑,接踵而來的就是擠兌——而這時候,早已經守候在一旁的博旺開始亮出白刃,他不再控製規模,而是全力拿著到期的期票向唐格拉爾銀行進行兌付。
唐格拉爾左支右絀,雖說還能勉強兌付期票,但是經常以各種理由展期兌付,而這更加證實了市場對它的質疑——
一般來說,到了這個階段,銀行就會進入死亡的螺旋,市場對它的生存能力已經不抱指望,所有人都隻想著棄船逃生,趁著它還沒有倒閉先把自己的錢取出來,任何銀行,隻要沒有國家權力背書,都很難從這種險境當中逃生,“謠言”已經成為了無可辯駁的事實。
同時,因為市場對唐格拉爾銀行支付能力越來越悲觀的原因,很多唐格拉爾銀行的債主開始以低價拋售債權,博旺趁機到處低價收購這些債務,然後拿著這些債務繼續擠兌唐格拉爾銀行,成本越來越低,甚至開始盈利了。
這簡直就像是,從血管裡接過一大桶一大桶噴發而出的血液。
而埃德蒙-唐泰斯,就像是一個坐在前排的觀眾,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場金融家們之間險惡的廝殺。
當然,在這同時,他還通過被買通的唐格拉爾銀行的職員,密切注意著唐格拉爾的動向。
通過內線他知道,忍無可忍的諾德利恩公爵,已經向唐格拉爾提出了最後通牒——要麼趕緊把自己的存款兌付了,要麼就去坐牢,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在這樣的威脅下,唐格拉爾向公爵保證,一定在一周內籌集自己所有的資本,還清公爵的債務。
博旺和埃德蒙-唐泰斯私下裡合計,唐格拉爾目前所剩下的資本,如果全部拿出去的話還是能夠償還這一筆債務的,但是如果他這麼做了,那這筆債務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再也拿不出錢來償還其他債務。
也就是說,他已經注定要破產。
“不!一定不能讓他還清諾德利恩家族的錢!”一聽到這裡,特雷維爾侯爵立刻大驚,“我們的計劃進行到這一步,可千萬不能半途而廢啊!”
“稍安勿躁,將軍。”埃德蒙-唐泰斯鎮定地看著侯爵,“我了解唐格拉爾,這個狡猾的雜種是絕不會在山窮水儘的時候再考慮後路的,他會在那之前就逃跑——所以,他肯定不會還清欠公爵債務的,他會拿著這筆錢遠走高飛,換個地方換個名字東山再起……我們等著瞧就好了,三天內他就會卷款跑路。”
一聽到這話,侯爵頓時安心了下來。
“然後我們再逮住他!榨乾這個雜種!”
“哈哈哈哈!”兩個人相視大笑。
父親,保佑我吧!第一個凶手就要償還他的罪孽了……
在暢快的笑聲當中,埃德蒙-唐泰斯心中默默向天國的父親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