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陛下則流著眼淚,站在原地同樣向他揮手送彆,馬車就在這隆隆聲響當中,慢慢悠悠地駛出了農莊之外,然後再消失在了曠野的迷霧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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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夜當中,遼闊的日內瓦湖和往常一樣靜謐安寧。
由於最近的天氣好轉,所以天空能夠看到大量的星辰,露出半張臉的月亮,更是將這個幾百平方公裡麵積的大湖,照得清冷透亮。
不同於波濤洶湧的海洋,寧靜的湖水猶如鏡麵般平整,隻有偶爾呼嘯而過的冬風才能夠吹點漣漪,隨後又消失不見。
日內瓦湖四周群山環抱,山峰之上終年積雪,雪水為湖泊提供了豐富的水源。此外還有羅訥河從東邊注入湖中,正因為有活水的注入,再加上群山的遮蔽,所以這個湖儘管海拔很高,卻可以終年不凍,每到冬季,清澈的湖水倒映著潔白的雪山,使它成為一處馳名世界的風景區。
它長度有70多公裡,寬度卻隻有10公裡左右,簡直就像是橫躺在阿爾卑斯山區當中的美人,而這片大湖,便是法蘭西王國和瑞士共和國天然疆界,狹長湖水的北岸就是瑞士國境,而隻要往南跨過湖麵,人們就可以踏上法蘭西的土地,因為隻有10公裡不到的寬度,所以兩個國家的居民們幾乎可以隔岸相對。
既然是邊境線,自然會有人巡邏和把守,然而隨著漫長的戰爭時期的結束,瑞士和法蘭西已經迎來了長期的和平,瑞士更是在維也納和會當中成為了與世無爭的永久中立國,長期的和平自然會帶來理所當然的懈怠,又有誰會相信危害和平的陰謀會在兩個國家之間產生呢?
湖周邊的居民區和遠處的日內瓦城,卻還都陷入在無儘的黑暗當中,兩岸沉入安睡的人們,誰也不會想到,這片和平的土地,此刻正發生著什麼注定讓他們以後驚愕萬分的事件。
借助著星光,幾艘小小的遊船正靜靜地從北岸向南岸劃了過去。
因為操縱船的人刻意控製了力度,所以它們隻是發出了極其輕微的聲響,並不足以驚動岸邊毫無警惕的人們,而在這個寂靜的黑夜之下,看不到船的下方也看不出任何的水花痕跡。
狹長的日內瓦湖,此刻更像是那條盧比孔河,正迎來曆史的關鍵時刻。
就在這靜謐的夜空之下,這幾艘小船慢慢地靠近了南岸,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雖說隔著船艙看不到裡麵的人,但是光從船身的加速和搖晃當中,就可以感受到船中那些人們的焦躁和迫不及待。
也許過了一個世紀,也許隻過了一兩個小時,在這個寒冷的冬夜,時間也許並沒有多少意義,然而對有些人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容不得有半點疏失。
就在暗澹的星光之下,幾艘船慢慢地靠到了對岸邊。
早已經空出來的棧橋,此刻也等到了它們期待已久的客人。
接著,一群人悄悄地從船艙當中走了出來。
他們的麵孔在暗澹的光線下晦暗不清,但是僅僅從他們肢體的動作當中就足以感受到他們此刻的興奮。
是的,他們回到了他們朝思暮想的土地。
而這一切,又好像是那樣平常,以至於這片土地隻是用沉默來迎接了他們。
終於回來了……艾格隆深吸了一口氣。
即使理論上日內瓦湖南北岸之間的空氣和土壤不會有什麼區彆,但是此刻他卻感覺鼻孔當中的空氣是那樣的香甜。
這不是他第一次踏上法蘭西的土地——僅僅在去年,他還刻意地跑到過斯特拉斯堡周圍,對著鄉民們發表了鼓動人心的演說。
但是這一次,意義卻絕不相同,因為但凡有一絲希望和機會,他都不會再離開這裡了。
這裡將是他的應許之地,就像命中注定屬於他的那樣。
我來了!
艾格隆隻感覺渾身燥熱,但是他不想發出令自己丟人的喊叫或者笑聲,於是他輕輕地錘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以便提示自己,現在到底意味著什麼。
接著,回過神來的他,看了看湖邊靜謐的土地。
此刻已經是拂曉時分,天色開始變得蒙蒙亮,已經可以看到大地的輪廓了。
然而,四周還是那樣的寂靜,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
接應的人呢?艾格隆心裡產生了疑惑。
按照預定的計劃,自己這時候來到法蘭西的土地上,而在這邊等候自己的軍人們也會適時地迎接上來,然後成為自己的衛兵。
難道計劃有變?或者出了什麼紕漏?
艾格隆不可避免地產生了這樣的疑惑,他回想起當年,那個出逃失敗的斷頭國王路易十六,他也正是在臨近邊界的時候和一隊龍騎兵失之交臂,而最終被抓回了巴黎,迎來了悲慘的結局。
我會不會跟他一樣淪為笑話?少年人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不!絕不!這個軟弱的念頭很快就被他一掃而空,他絕不相信自己會輸。
於是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南邊的土地,等待著命運對自己的判決。
好在這種煎熬沒有持續多久,不一會兒之後,一群排著整齊隊伍的士兵出現在了他的視野當中,隨著天色轉亮,他看清楚了為首的那個人,赫然便是為他奔走的米佩少校。
看來,計劃還是順利實施了。
成功了……
至少第一步成功了。
在煎熬的等待中所產生的憂慮和恐懼,此時轉換成了無比的慶幸和興奮,以及難以言喻的感激。
沒錯,他是蘇爾特的人,但僅僅隻憑今天這一份功勞,他就永遠是自己的恩人,他將會得到他應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