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師?那種東西才不需要——”瑪麗亞嘲諷一笑,然後驕傲地昂起頭來,“我有更加牢靠的占卜方法……”
不就之後,兩個人以及在他們身後悄悄跟著的安德烈等人就來到了位於黎塞留大街的弗拉斯卡迪賭場門口。
這座賭場是巴黎、乃至全歐洲最出眾最奢華的賭場,來自歐洲各地的大賭客們曾經蜂擁而至,到處都是揮金如土的場麵,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在其中傾家蕩產。
即使是在浮華奢靡的巴黎當中,弗拉斯卡迪賭場也是其中最令人興奮也最令人恐懼的地方,每天都會上演讓人血脈沸騰的現代詩篇。
在曆史上法國政府對賭場的態度也是非常糾結的,一方麵,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利源,政府隻要允許賭場經營就可以坐享大筆的稅收,喜歡尋歡作樂的法國人,也並不排斥去賭場與命運搏鬥一番;但是在另外一個方麵,法國畢竟也是一個傳統的天主教國家,注重“道德”的人也並不少,他們厭惡賭場,認為它會敗壞社會風氣,並且會讓賭徒們在一貧如洗之後走入墮落和犯罪的深淵。
正因為這兩個觀點都很有道理,所以無論是民間還是政府內部,都對此進行了長年累月的爭吵。
在舊王朝時期,政府幾次允許經營,又幾次取締了賭場,態度搖擺不定。
最終,在波旁王朝走向末年之後,政府麵臨的財政壓力,終於壓垮了它的“道德追求”,在1786年,它終於在巴黎發放了一批合法的賭場經營執照,弗拉斯卡迪等賭場也隨之應運而生。
在它們誕生之後,金錢也在賭徒們的呐喊當中瘋狂地流動起來,即使在大革命那個人頭紛紛落地的時期,也無法阻止巴黎市民高漲的賭博熱情,對金錢的追求,對勝利的執著,對改變人生的渴望,甚至哪怕隻是為了享受那種腎上腺素飆升的快感……這些都是人們對賭場趨之若鶩的理由。
當然,這還不是賭場故事的全部。
在接下來一兩百年當中,法國城頭變幻大王旗,換了好幾次政體,而每一個新的政府在誕生之後又會在“利益”和“道德”的鐘擺當中來回擺動做出自己的取舍,而巴黎的賭場們就是這種取舍的具現化。
在原本的曆史線上,1837年底,根據七月王朝政府的命令,巴黎所有的賭場執照全部作廢,也就是官方不再允許賭場公開運營。
然而,其他所有帶有理想主義色彩的法律一樣,這條法律完全無法起到效果,隻是在巴黎各地催生了一個個地下賭場,這些賭場大多沒有良好的設施,而且失火、盜竊、凶殺等等惡姓案件時常發生。
於是到了拿破侖三世的第二帝國時期,政府又重新允許公開開設賭場,這些賭場以及那些奢靡浮華的夜總會,一起構築了整個第二帝國時期醉生夢死的時代印象。
再過了一段時間,到了1920年,法國政府又一次搖動了鐘擺,頒布了法令,宣布不允許在巴黎開設賭場,而這時候法國想要揮霍的闊佬們又有了新的去處——摩納哥,這個小小的公國,依靠著合法的賭場積攢了自己的第一桶金,並且讓大公家族成為了歐洲的巨富。
圍繞著賭場的曆史,可能本身就是這個民族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不過,對於此時的艾格隆來說,這些事情都暫時無關緊要,他隻是有些不理解瑪麗亞的想法。
“為什麼您要來這兒呢?您如果缺錢的話,我可以直接給您一些。”
“錢……?我當然不是為了這個來的。”瑪麗亞笑著搖了搖頭,“但您不覺得有趣嗎?我們平常在周圍看到的隻有迎合的笑臉,或者是僵硬死板的臉,唯獨在這裡,我們可以看到人最亢奮、最沮喪、最期待和最痛苦的樣子,這裡才有著那麼多活生生的人……我就是想看這個。”
瑪麗亞這麼一說,艾格隆倒是明白過來了。
她是對宮廷生活有些厭倦乏味,平常又沒有任何事情需要她做,所以想要渴求刺激——就連這一點也和當初的蘇菲有些相似啊,真不愧孿生姐妹。
與其說她想要賭博,不如她更想看的是賭徒。
不過,就算是理解了這一切,對於這種惡趣味,艾格隆還是有些難以苟同。
“賭徒並沒有什麼好看的,就我所知,一旦陷入到賭博的泥沼當中,那麼就等於成為了莊家的獵物,無論多麼身家豐厚都會輸得傾家蕩產,哪怕中途贏過錢那也隻是虛偽的假象而已……世界上有很多東西都比這群絕望的待宰羔羊更加有趣。”
“瞧您這話說得,難道您自己不就是一個賭徒嗎?”瑪麗亞笑著反問,“迄今為止您冒著風險賭過多少次了,還曾經差點死在我的麵前,難道您不覺得現在再說這個不有點可笑?”
“他們的賭和我的賭可不是一回事。”艾格隆的表情,既認真又帶著一點驕傲,“他們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概率上,或者更加惡劣,寄托在莊家的慈悲憐憫上,他們居然允許彆人來決定自己的輸贏……所以他們名義上是在跟命運搏鬥,但隻不過是把自己變成命運的奴隸罷了!
而我不一樣,我是要做莊家,我隻遵守對我有利的規則,我有掀翻賭桌的勇氣和能力,所以我總會贏。”
艾格隆這番話,顯然有些強詞奪理自吹自擂,但是他此刻的傲慢自大的態度,以及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氣場,卻突然又顯得自有魅力。
麵對著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原本尖酸刻薄的瑪麗亞,這一下居然沒有出言反駁或者嘲諷他,隻是用滿懷期盼的眼神看著他。
“那麼,贏家閣下,您能否為我網開一麵,放下您對賭徒的成見,權當自己是個體驗新奇的客人,試試融入其中找點樂子?我相信即使是您,也有找點刺激的時候吧?”
既然瑪麗亞都這麼說了,艾格隆當然不會再質疑什麼了。
反正對他來說,輸贏確實完全無所謂,權當是找點樂子罷了。
帶著一國公主私下逛賭場,說出去一定會惹人非議,但正因為如此,好像又顯得很有趣。
所以,為什麼不做呢?
“當然,我很樂意滿足您的心願……”艾格隆微微欠了欠身,然後他伸出手來,攬住了瑪麗亞的手,兩個人聯袂進入了這一座奢華的銷金庫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