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昏暗的房間,寂靜幽暗的氛圍裡,一隻蒼白瘦弱的手從被子中伸出,茫然地在床鋪四周摸索。
黑色的床麵襯得按壓在其上的手指愈發白皙,配合著那看起來有些皮包骨似的消瘦程度,讓這隻很好看的手帶上了點非人的驚悚感。
俞白撐著身下綿軟的床鋪,扶著床頭櫃,頭暈腦脹地坐了起來。
記憶中,大貨車狂閃的車燈,汽車喇叭嗡鳴的嘟嘟聲,與路邊行人驚恐的尖叫混做一團,一股腦地向他塞來,將本就混沌的腦子攪和得愈發腫脹與混亂。
眩暈與疼痛感齊齊襲來,俞白捂著胃部,難受地乾嘔了幾聲。
他抬頭,看著滿室的幽靜,再低頭,看看完好無損的身軀。
腦海中昏迷前極致的混亂與蘇醒後極致的靜謐形成了鮮明對比,俞白捂著頭,皺眉吸了口涼氣。
“嘶……”
半小時後,傅宅二樓的主臥中。
接收完記憶的俞白麵無表情將床頭櫃上的小夜燈拍開,精致消瘦的臉蛋帶著幾絲陰翳。
好消息,遭遇車禍後的他沒死,還神奇地活了下來。
壞消息,他穿書了,還穿成了豪門狗血文裡一個以惡毒出名的反派後爸。
不僅苛待年幼繼子,下手狠毒從來不給人吃飽飯,還試圖謀奪豪門老攻的財產,最終在帶娃綜藝中被龍傲天幼崽扒了個掉底。
在全網罵聲中灰溜溜退出節目,隨後被聞訊趕回國的豪門老攻送進局子。
俞白:“……”
該說不愧是豪門狗血文嗎,配套要素還挺齊全。
身為愛情事業雙豐收,剛接受完傻狗對象的告白轉頭就被創進書裡的小倒黴蛋,俞白捂著暈乎乎的頭,咬牙切齒,坐在床上進行了一番長達十分鐘的心裡臟話rap。
或許是罵得狠了,俞白挪動了一下身子,胃部立馬開始隱隱作痛,嘴裡甚至泛起幾絲帶著血味的腥甜。
俞白:“……”
臟話*2
這是什麼弱雞身體,把他以前那個能跑能跳,扛著一桶水能上八層樓的陽光燦爛健康大殼子還給他啊!
還有他對象,他家外冷內憨的傻狗子,那家夥傻乎乎的愛撒嬌又愛黏人,現在他不在了,不知道會有多難過。
誰要書裡裝逼成性的高冷傻*霸總,他要自己的親親對象,他要他的心上人!
俞白心情激憤,身體仿佛也在響應他的號召,從頭到腳吭哧吭哧就開始疼了起來,疼痛如鼓點般在全身泛起,配合打得無比流暢。
……絕了。
再度眼下嘴裡泛起的腥甜,俞白一手揉頭,一手按胃,麵無表情地想道。
健康活了二十多年,沒想到穿書後能體驗一把病秧子的快感。
真是好·刺·激·啊!
開心死了呢。
與此同時,傅宅的客廳裡。
一位衣著土氣,滿嘴黃牙的男人搓著手,向藏在管家身後的柔弱幼崽露出了一個討好笑容。
“久俞,不記得我啦,我是你爸爸的親戚啊,按輩分你要喊我姑舅姥爺呢!”
“看,姑舅姥爺還給你帶了玩具,喜不喜歡?”
麵對他的討好與親昵,站在管家身後的傅久俞不為所動。
他一臉警惕地看著眼前拎著廉價玩具的男人,表情中的警惕在聽到“我是你爸爸親戚”的時候達到了最高峰。
爸爸?
哪個爸爸,是他被領回來至今,麵都沒有見過幾次的爸爸。
還是樓上的那個對他非打即罵,動不動就罰他不許吃飯的爸爸?
此時已是傍晚,餓了一天的傅久俞頭暈眼花。
他舔了舔乾裂的唇瓣,瘦弱的小手緊緊抓著管家的褲腿,饑腸轆轆的灼傷與轟鳴感占據了他的大腦。
他表情警惕,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警惕些什麼。
“哈哈……你看這孩子……認生……”
黃叔朗衝管家笑了笑,將來的時候隨手買的玩具放下。
他尷尬搓了搓手,視線再一次地向樓上飄去,說話間嘴裡的黃牙若隱若現。
“小白還沒睡醒呢?這都快晚上了。”
已經把人攔了一下午,確實不好再拖了。
管家在心裡歎了口氣,衝黃叔朗禮貌點頭。
“稍等,我去樓上喊夫人。”
管家邁步起身,緊抓著他褲腿的傅久俞被帶得踉蹌了一下。
不等管家有什麼動作,傅久俞就伸著小手幫管家把抓皺了的褲腿捋平,然後自己自覺邁步,慢吞吞地爬到了沙發上。
“哈哈,你去,你去,麻煩了哈。”
黃叔朗沒注意到這個互動的小細節。
他下意識地對管家點頭哈腰,隨後又覺得自己這樣做好像挺丟麵子的,心裡尷尬羞憤之餘,對傅久俞這個“自家小輩”的小孩難免拿出了幾分高高在上。
“你看你爸,”黃叔朗笑了笑,用親戚慣會用的,親昵中帶著點儘力掩飾的刻薄與挑剔道。
“這麼大人了,大白天的還睡這麼久的覺。”
“對長輩多不禮貌,你以後長大了可彆學他。”
傅久俞沒有接話,表情冷靜地看著二樓的走廊,他繃著的小臉冷漠,瞳孔黑漆漆的,像是沒有活人氣的瘦弱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