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記得了。”康馳笑了笑，“我第一次上華國新聞就是你采訪的，怎麼可能不記得。”
蘇珊珊也笑了笑，心裡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當初大漢矽業搞出浮帶法單晶爐的時候，她就覺得康馳已經非常牛逼了，
然而誰能想到，那隻是神話的開始……
知道康馳馬上要主持重要的實驗，蘇珊珊也知道現在不是敘舊和感慨的時候，於是直接掏出了筆記本，然後看了眼攝影師。
得到了OK的眼神後，她才回頭看著康馳，問出了提前就已經準備好的問題：“在2025年12月31日，也就是一個月前，楓葉國通用聚變公司曾經發生了一起嚴重的核聚變實驗事故。”
“這起事故不但讓人們對可控核聚變的前景感到擔憂，對磁化靶核聚變裝置的安全性更是談之色變，我想請問康院士，您對此事有什麼看法？磁化靶裝置是否真的像外界所說的那樣，就是一枚非常危險的氫彈？金烏一號和LM-26有什麼區彆嗎？”
蘇珊珊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不過其實都可以歸納為是一個安全問題。
這也是所有人都最關心的。
“嚴格意義上來說，磁化靶裝置的反應原理確實和氫彈很像，如果裝置失控的話，就會發生像通用聚變那樣事故，大家把它理解為一枚氫彈其實也沒錯。”
蘇珊珊聽後頓時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想要打斷康馳，不過好在康馳很快就說出了讓她滿意的回答。
“不過可控核聚變之所以叫可控核聚變，就是因為它是‘完全可控’的，如果不能完全控製住它的話，就和普通的核聚變實驗沒什麼區彆了。”
“大家其實也看到了，哪怕通用聚變的LM-26發生了爆炸，其威力也遠比真正的核武器小得多，甚至比大部分常規炸彈的威力還要小。”
“同時核聚變反應堆如果發生核泄漏事故，不但泄露的核輻射量非常低，而且還是一次性的，不會像核裂變反應堆那樣進行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持續核反應，源源不斷地發出核輻射。”
“這主要是因為磁化靶裝置每次燃燒的核燃料非常少，通常隻有幾毫克，燒完就沒有了，所以我們完全不用擔心核聚變試驗堆發生事故後，會造嚴重的核泄漏事故，哪怕大家還是不放心，隻要保持一公裡以上的距離，它就是絕對安全的。”
“同時因為每次反應的燃料非常少，聚變反應釋放的能量有限，也就給了我們控製住它的可能性，而裝置的性能就決定了我們對聚變反應的控製力。”
“其實磁化靶裝置就像個汽車的發動機，如果材料和設計不好，就可能會發生爆缸，LM-26之所以發生事故，除了他們的實驗過於激進，操作不但之外，我認為最根本的原因，還是裝置的性能遠遠不足以完全控製住聚變反應。”
蘇珊珊忍不住追問道：“那金烏一號呢？”
“這個等會實驗過後，你就知道了。”
——
一個半小時後，實驗總指揮室。
接過鐘維堅遞過的裝置預運行分析報告，康馳立即仔細看了起來。
雖然係統彈了麵板，但該有的流程和謹慎的態度還是要有的，
曆史總是告訴我們，浪是沒有好下場的。
在康馳看報告的時候，鐘維堅也口頭彙報道：“十次氮氣實驗的溫度、壓力、時間等各項數據，誤差均不超過0.0001%，符合裝置設計標準。”
康馳點了點頭，放下分析報告後說道：“那就正式開始實驗吧。”
鐘維堅聽後，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大屏幕上的裝置監控。
原本放著東方超環的實驗室內，已經變成了一個結構比東方超環還要複雜得多的大型裝置，它的造型風格相當粗獷，各種密密麻麻的線路管道縱橫其間，在裝置的周圍，還有三個人型機器人走來走去。
整個畫麵給人的既視感，就像是進入了充滿暴力美學的蒸汽朋克世界。
實際上磁化靶裝置的原理，也確實有點蒸汽朋克……
但鐘維堅作為這台裝置的主要參與者，非常清楚這台裝置無論是材料性能，還是精密的機械結構設計，都比東方超環強大得多，和那種傳統的蒸汽機，就更不是同一個物種了。
同時康馳設計的金烏一號蒸汽錘，也不是單純的蒸汽錘，而是蒸汽?電機的組合錘，
在加壓做工的時候，電機起到了微調速度的作用，在聚變反應需要減壓的時候，電機不但可以起到緩衝壓力，讓壓力曲線更加線性平緩的作用。
這個設計不但解決了氣壓偏差導致蒸汽錘速度不一致，出現和通用聚變LM-26同樣的問題，同時還能順帶發一部分電，進一步提高了整個裝置將來的發電效率。
雖然整個項目動用的人數，少說也有好幾萬，但鐘維堅此刻依然感覺這一切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很難想象在康馳的帶領下，他們僅僅隻用了四個月不到，就造出了這個在各方麵性能，都強的離譜的大家夥。
如果金烏一號能夠成功點火，毫無疑問將成為本世紀以來最偉大的工程奇跡，沒有之一！
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他還真希望能夠站在現場，親眼見證到這一個偉大時刻。
隔著屏幕，反而讓他的不真實感更加明顯了……
鐘維堅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地打開麥克風說道：“各部門準備第一次正式點火實驗，燃料設定0.1mg氘-氚混合物。”
“收到！”
隨著鐘維堅的一聲令下，各部門立即行動了起來。
其實從0.1mg的起始燃料測試就能看出，金烏一號的性能和LM-26所身處的量級完全不一樣。
雖然為了實驗安全，一開始的測試用的燃料肯定越少越好，但燃料少就意味著在同等的空間下，氘-氚原子的數量更少，碰撞產生的聚變反應概率就更低，這時候就需要裝置製造出更理想的反應條件。
這就對裝置的性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同樣的這也會導致輸入功率更高，但輸出功率卻不高，因此Q值會更低。
想要讓金烏一號達到最經濟、安全的燃燒效率，每次反應需要注入3.5mg的氘-氚混合物，此時的Q值可以高達23。
極限燃料則是4.42mg，此時的Q值會進一步提升到28，但如果長時間極限運行，對設備的損耗會比較大，安全性也會下降。
不過這個極限對應的，其實是1500兆焦的最高單次能量輸出，雖然係統麵板說這是最高的，但實際上在康馳的計算中，極限應該是1800兆焦，因此係統給出的很可能也是一個相對安全和保守的數據。
當然，康馳也不至於作死，非要試出到底給多少燃料它才會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