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飛的衣袖將謝遺風的視野全部遮住,失重的身體被攬入溫暖的胸膛,男人的氣息包圍著他的全身,難以拒絕的溫度。
“師父……”他的聲音在高速墜落下中被割的支離破碎,從那衣衫的空隙中看到了天空的藍色。
賈琴意的呼吸就在耳旁,他們兩人距離懸崖之?上已經太遠了,想要攀附回去根本不可能。謝遺風的眼神轉到了周圍,這懸崖之?上還?有不少探出頭來的鬆柏之類,他不能讓師父陪葬,盯準了下方一處平台,雙手暗暗搭在男人的胸膛。
“彆動。”賈琴意的聲音響起,收緊了抱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抽出長劍,看準了時機,便狠狠插入懸崖縫隙之?中。
兩個人的下墜力絕非這一下就能止住的,賈琴意迅速的收回長劍,他們下墜的速度成功被減緩了些許。不過電光火石的瞬間,賈琴意已經如此動作數次,儘管有所成效,那長劍卻再也受不住這衝擊,哢嚓一聲竟然斷了。
腹間的痛苦令謝遺風的大腦更加清醒,他雙手回抱著賈琴意,半空中猛然一個翻轉,立刻到了賈琴意下方的位置。
反正他是打定決心要去死了,作為師父的墊背去死,倒也實惠。
“蠢貨。”賈琴意眉眼淡漠,已然發現了謝遺風的動作,斷劍的最後一段劍刃也已經折斷,他果斷棄劍,雙手環住謝遺風,將內力凝聚在他腹部的傷口上。
墜落隻有一瞬間,兩人卻感覺仿佛拉長了一個世紀,謝遺風還未放下心,身體再度翻轉,賈琴意已重新將他放在了自己身上,而這一次已經沒有他再動作的餘地,下一刻兩人雙雙摔入幽深的湖水之中。
冰冷刺骨的湖水仿佛灌入五臟六腑,耳旁呼嘯的風聲消失不見,幽暗的藍色主宰了全部視野,世界都安靜下來。謝遺風隻能看見他家師父冷峻的眉眼,三千青絲在水中肆意飄散,男人美的不可方物。
落入水中的強大衝擊力令兩人分離,謝遺風心下焦急,他已經忘卻了身體上傷勢,執著的伸手去夠賈琴意。
精神緊繃到了極致,徒弟的腦袋裡隻想著男人的名字,他在水中瞪大了眼睛,幽暗的水底,那抹白色的
飄逸身影格外顯眼。他的雙眼似乎已經有些渙散,唇角一抹淺淡的紅色隨著湖水消散,
巨大的衝擊力令賈琴意受了傷,他的意識也有了片刻的模糊。
師父!師父!
靈魂中某扇被牢牢關緊的大門豁然敞開,一種親切感湧上心頭,湛藍的顏色完全占據了男人的雙眸,緊接著?便是眼角耳後出現的細小精致的鱗片,渾身衣物被感受不到的力量撕裂,一抹蔚藍的色彩從碎裂的布料中顯露出來,華美的魚尾帶著海洋的濕氣。
謝遺風輕輕一擺尾,身體如箭一般前進,頃刻間便到了賈琴意的身旁,將男人擁入懷中。
恍惚童話一般,寂靜的世界,絕美的人魚,俊秀的人類。
等到兩個人都清醒過來,他們已經從湖水中出來了。賈琴意咳出一口水,晃了晃腦袋,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起來。
他正坐在一座湖心島上,與其說是島,不過隻是露出水麵的一個小小的土坡,隻夠兩個人坐下。他的肌膚緊緊貼著?另一個人冰冷的鱗片,腰身被對方緊緊攔在懷中,那恍惚中看到的熟悉而美麗的魚尾已經消失無蹤,隻有謝遺風急促的喘息。
“師父。”他將頭埋在男人的頸窩裡,悶著聲道,“你怎麼也跟著?跳下來了。”
蠢徒弟悶悶的想,他分明是為了讓自己不再纏著?師父,對方要是跟著?下來,他做出這些事有什麼意義。
賈琴意緩過勁來,立刻回頭狠狠給了他家徒弟一巴掌,清脆的掌聲立刻讓謝遺風愣住了,緊接著?他破破爛爛的領口被對方抓住,狠狠地拖到了麵前。
“謝遺風!我?說了讓你去死嗎!”賈琴意的話?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無論是你可笑的把我?關起來就是保護我,還?是現在用自殺來放開我?,自說自話好玩嗎!”
“誰讓你對我的人生負責的!誰教你滿嘴的為你好來傷害彆人傷害自己的!”他恨鐵不成鋼,“你想太多沒用的了!”
賈琴意將愣住的徒弟往旁邊一扔,自顧自的站起身來。儘管已經用內力做輔助,但此刻內臟還是在隱隱作痛。這些隻是小事,在島上站起身來,眯起眼睛,就能看到湖的另一邊,一大一小緊緊挨著的兩間小茅屋,
一旁被籬笆圈起來的土地,裡麵曾經種了些蔬菜糧食,不過此時已經荒廢。
仰起頭,就能看到高聳入雲的山峰,他們跌落下來的就是這山峰的頂端。
“你果然會選擇這裡。”賈琴意冷不丁的開口。
崖下三年,他們隻有彼此,在這個與世隔絕的世界裡,相互扶持,師徒相合。這裡是賈琴意在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回憶,也是謝遺風扭曲內心的起源。
倘若沒有這三年時光,謝遺風就不會執著於將賈琴意囚禁在他所能及的小小空間,賈琴意也不會真正將謝遺風當做自己的徒弟,當做孩子弟弟一樣的存在。
謝遺風疲憊的躺在地上,水下身體的一刻異變已經掏空了他的所有力量,他眯起眼睛看著?自家師父起身,陽光灑在他的身後,有些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說起來,當初還?是我拎著你從上麵跳下來的呢。”
謝遺風輕輕笑了起來:“那是從半山腰跳下來的,可比不上這次。”
“你還?記得啊。”賈琴意說道,然後他一把拎起自家徒弟,運起輕功,踏水來到岸邊,“我?去後院看看還?有沒有草藥,你在這裡好好躺著,彆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