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蹲下身,將摔成兩節的木雕龍撿起來,五爪龍。
“這個是給我的嗎?”朱常洛問道。
“回父皇,是。”朱由校手撐著地,用膝蓋挪動,以跪姿將腦袋調向朱常洛的方向。
朱常洛將木雕放到一邊,然後伸手將朱由校扶起來。
“父皇?”父皇今天這是怎麼了?
“哥兒(朱由校的小名),你喜歡木雕嗎?”朱常洛問道。
“兒臣......兒臣......”朱由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雖然不討父皇的喜歡,但怎麼說都是皇長子,按理是不能沉溺於“喪誌之玩物”的。
“你若是是喜歡,就做吧,我不反對。”朱常洛上前一步,伸出手輕輕地攬住這個隻有十四歲的孩子。
“父皇?”從他記事起,父親就沒有抱過他。在他的心裡,朱常洛不是太陽,而是遮住太陽的陰雲。每次見到父親,他就害怕得發抖。
朱由校不知道手該往哪裡放,所以隻好垂著。
“哥兒,我對不起你的母親,也對不起你。我向你賠不是。”朱常洛在朱由校的耳邊用誠摯的語氣輕聲說。
鼻子突然酸了,好像有什麼情緒突然湧了出來。朱由校壯著膽子,伸出手接觸父親的後背。父親沒有拒絕,於是他鼓起全部的勇氣環將父親環抱住。
“哥兒,你以後來跟我住吧。我教你讀書,你給我做木雕,好嗎?”朱常洛溫聲道。
攔住悲傷與忐忑的大壩突然決堤了,朱由校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朱常洛沒有再說話,而是任憑這個孩子悲傷的淚水衝擊他的胸膛。
王安遠遠地站著。不知怎麼的,他也感同身受起來。
要是先帝也這麼抱住陛下就好了。
朱常洛直接帶著朱由校走了。被一起帶走的,還有朱由校的木工工具。
李竺蘭一開始以為朱常洛是來找她的,但朱常洛彆說親自來找她,甚至連宣都沒宣她。
當侍女過來告訴她皇帝帶著皇長子和他的工具離開,李竺蘭才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她好像失寵了。
李竺蘭前不久還在積極地聯絡同在乾清宮的鄭貴妃,試圖與鄭貴妃合作。一個當太後,一個當皇後。
但此刻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上躥下跳的小醜。要是失去看皇帝的專寵,彆說入主坤寧宮了,可能延祺宮才是她未來的居所。
一向飛揚跋扈的李竺蘭趴在床上,她的身上蓋著棉被,卻仿佛墮入了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