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房到南書房的路上,無論是領路的王安還是跟著走的魏進忠都沒有說話。王安不認識魏進忠,沒什麼話好講。魏進忠倒是心癢得很,但他會做人,王安不開口他也就不說話。
進入南書房時,魏進忠發現皇帝坐著的,是一把長相很彆扭的椅子。除了椅子腿兒很直,到處都是彎彎扭扭的。
朱由校真是一個天生的木匠,光靠眼睛就能大體量出父皇的身高、三維和脊柱的彎曲程度,然後用木頭給父皇做了一張非常超前的人體工學椅。
這把椅子有著可以調整高度和左右偏度的扶手和頸部支撐。同時,朱由校還在這兩個位置及後腰的位置各刻了一個插槽,這些插槽上插著可更換的軟質天鵝絨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朱由校把父皇想得過於高大,導致這把椅子也有些高了。不過這也沒什麼,換一張桌子就行。
所以朱常洛非常滿意,準備找個時間再給朱由校一個結實的擁抱。也不知道這孩子會不會不好意思。但朱由校似乎沒有叛逆期。
“奴婢王安叩見吾皇萬歲!”就算皇帝知道是誰,也必須通名。既然沒有人代奏,那就隻有自己來了。
“奴婢魏進忠叩見吾皇萬歲!”既然皇上找的是魏進忠,那他就不能以李進忠自稱。
“王安,你起來坐吧。”朱常洛並不打算讓魏進忠站起來。
“謝陛下。”王安起身,然後到自己的工位上開始工作。
“你就是魏進忠?”朱常洛明知故問。
“回皇上,奴婢是魏進忠。”皇上沒叫他抬頭,所以他隻能把頭抵在地板上。
“魏進忠。這個名不好(未儘忠),改成魏忠賢吧。朕希望你既忠誠又賢德。”朱常洛語氣平淡。
“奴婢叩謝聖上天恩!”魏忠賢很自覺地來了個五拜三叩的大禮。
“聽魏朝說,你一直挺老實的。你老實嗎?”朱常洛問道。
“奴婢......奴婢不老實。”魏忠賢的頭上開始往外冒冷汗。他很清楚,今天的對話將決定他是死還是升。
“說說看,你哪裡不老實。”朱常洛放下手裡的奏疏,目不轉睛地盯著魏忠賢。
“奴婢是自宮的。”魏忠賢回答道。
“朕知道,下一個。”朱常洛用指節有節奏地敲擊桌麵。
“奴婢年輕時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為了償還賭債把親生女兒賣了!”魏忠賢豁出去了。他隻能賭,賭廠衛查過他的底,賭皇上不介意這件事。
“王安,你聽見了嗎?”朱常洛看向王安。
王安則一臉驚訝。皇上要重開西廠,不會在這個時候找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過來聊天玩兒。但他實在沒想到,皇上找來的人竟如此沒有底線。“回皇上,奴婢聽見了。”
“繼續。”朱常洛命令道。
魏忠賢渾身顫抖,他感覺有一雙大手正握著他的脖子,而且拇指還放在喉頭上,似乎隨時能捏碎它。魏忠賢快要暈過去了,所以他隻能咬破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皇上,奴婢......奴婢......與客氏有染。”
客氏,這人是誰?王安想了想,然後猛地反應過來。客印月!這不是魏朝的對食兒嗎?王安對魏忠賢產生了生理上的厭惡。如果皇上不在這兒,他會立刻叫人把魏忠賢轟出去,然後隨便找個由頭把魏忠賢趕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