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數雖然不多,但顯有戚孟諸的虎狼風采。”戚繼光隻比李成梁小了兩歲,算是李如柏的父輩。
“徐卿,你曾巡道河南,那裡的兵與此軍有幾分相似啊?”朱常洛顧視徐光啟。
徐光啟覺得有些話可以說了,於是他抓住機會向朱常洛呈奏道:“臣曾廵曆通州、昌平二處。考察了三個營......”
徐光啟講述了他在去年三月份考察軍營的見聞。他調查的三個營理論編製一萬人出頭,可實編不到七千。理論編製與實際編製之間的小四千人差值,自然就成了各級將校嘴裡的空餉。
後來,三個營招募了一些人,總計達到七千五百。可這七千五百人中,能扛得動的武器的,不過兩千人。而這兩千人裡麵僅有一兩百人,能在身體素質上和徐光啟編練的新兵媲美。
“京畿地方已經糜爛成這個樣子了嗎?”朱常洛聞言,眉頭緊皺。
察覺到皇上身上翻騰的怒火,畏手畏腳的李如柏有意識地放慢腳步,稍稍弱了半個身位。
朱常洛察覺到李如柏的畏縮,但並未言語。
不同於一無所知的李如柏,徐光啟是第四個知道皇上要重開西廠的人,故認為自己已是簡在帝心。既然皇上銳意進取,那自是直諫為好。
“戚孟諸在時,戚家軍的軍餉是一年10兩。通州、昌平的三個軍營,每人每月領糧最多不過2石,合1兩銀子。”徐光啟開始彙報軍餉的情況。
“這不是差不多的嗎?”朱常洛問道。
“聖上,戚家軍包夥食,拿到手上的是淨餉,每殺一敵,便賞賜12人小隊30兩銀。而通、昌兩地撥付的是食餉。非戰時,士兵需自籌夥食,且殺敵無賞。”徐光啟說的情況絕不止於通、昌二地。可以說除了遼東地區,全天下的軍隊基本都是這個樣子。“若食餉1、2石,又須日日肄習,必皆化為餓殍矣。”
“臣這支部隊,共972人,每人每月發淨餉1兩半,年餉便是18兩。加上夥食開支,光是吃食、軍餉,一年就要費銀差不多三萬兩。聖上,軍隊的戰力是用銀子喂出來的。”徐光啟略頓,接著說:“聖上今日所進,幾乎已經是大明最好最好的軍糧了。”
徐光啟想,皇上遲早會發現兵部給他的撥款和他的實際支出有異,所以乾脆自己說:“兵部去年撥給臣軍餉2萬兩。臣實際耗用5萬餘兩(武器裝備大多是他自己買的),差額來自耶穌會。”
“嗯......嗯?你在軍隊裡傳教了?”朱常洛原本不甚在意,但馬上反應過來,驚訝地問道。如果徐光啟真的在軍隊裡傳教,那這群人不僅不能用,還會被他分散流放到語言不通的荒蕪之地。這已經算是開恩了。
“臣不敢。”徐光啟聽見皇上語氣不善,頓時冷汗直冒。他趕忙否認,然後把他蒙騙耶穌會的事情講了出來。
“徐卿,朕是越來越喜歡你了。”聽了這些事情,朱常洛真是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啊?”徐光啟聞言心中大定。他明白自己已經過關了。
“李如柏,你回去擬一個練兵的章程,要包括選兵、軍餉、軍械、夥食、賞賜、操練方法等各項事宜。寫完之後不要呈送通政使司,直接遞給司禮監。朕要開一個士官學校,這個校長就由你來擔任吧。”
“臣領旨。”李如柏聞言快步上前補上那弱掉的半步,抱拳領命。
李如柏覺得自己的人生終於迎來了轉機。他這個被天下文武唾棄的“苟活之將”終於被皇上啟用了。
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改報告的快樂不是人人都能體會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