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的入口就在後院的水井裡。他在水井底下挖了一個U型的通道,隻要潛過U型彎道再浮上來,就是一條通向隔壁宅子水井的直道。這種設計的好處在於,單從井口看下去絕對看不見密道入口,除非地下水水位嚴重降低。
但隻片刻,鄒凱慍就放棄了逃跑的想法。他老來得子,總不能帶著兒子落草為寇,或是去遼東苦寒之地投那些未開化的野蠻人吧。
在門童被打得鼻青臉腫,幾乎昏死的時候,鄒凱慍終於冷靜了下來。平靜之後他轉念一想,覺得自己也不是必死無疑。
在鄒凱慍看來,隻有侵貪內帑才是死罪,但東廠銀庫裡確實是有錢的。無論誰來審,誰來查,錢就在那裡,不會長腿自己跑了。隻要一口咬死沒貪沒拿,其他的事情都算不了什麼大事。畢竟敲詐勒索一向是東廠的傳統業務,東廠也沒有因為這種雞零狗碎的事兒而被整治過。
想到這兒,他的心底升起了對廠督大人十二分的崇敬之情。“廠督大人果有先見之明!”
“我就去會會這個勞什子的西廠!”心安之後,鄒凱慍竟開始認為“東廠貪帑勒索案”,不過隻是宮裡兩個大太監爭寵鬥法的結果而已。
鄒凱慍撿起掉在地上的駕貼,拍拍衣服走向大門。在此過程中,他甚至沒有看那個門童一眼。
“你就是錦衣衛千戶,東廠掌刑,鄒凱慍鄒大人是嗎?”還沒有定罪去職,所以鄒凱慍還是錦衣衛千戶。
“沒錯。你們要給我上枷號嗎?”鄒凱慍抬頭仰視騎著馬的陸中秋,嘴角似乎還有些挑釁的意味。
“還沒有定罪定刑,當然不用上枷號。”陸中秋被鄒凱慍眼裡的帶著寒意的殺氣給驚了一跳。要放在兩年前,他非得被掌刑千戶的官威嚇得跪地求饒。
但今時不同往日,作為靠實力升上來的精銳士兵和禦賜七品不世武官,陸中秋隻一瞬間就恢複了平靜。
媽的!罪官還這麼囂張!陸中秋心裡暗罵,臉上卻不動聲色。“收隊!”
等到第三隊從後門撤回來,陸中秋麾下的執行小旗隊便掉頭返回西廠。
這次抓捕的聲勢很大,而且他們沒有驅散閒雜人等。所以當陸中秋領著一小旗全身黑甲的士兵奔至鄒府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少看熱鬨的北京市民遠遠地跟著了。等到鄒凱慍拿著駕貼出來的時候,附近帶二樓的酒肆已經站滿了前來圍觀的群眾。
陸中秋這才想起,自己好像犯了個錯誤。於是他命令手下滿編的三十六人旗將嫌犯鄒凱慍圍在中間,而他自己則騎著馬走在前麵。這種措施不僅是防止罪犯乘亂潛逃,更是為了防止同案犯買通死士殺人滅口。
不過這案子確實沒有同案犯買凶殺人,因為鄒千戶的絕大多數同僚現在也收到了駕貼。而最有可能殺人滅口的崔提督還在司禮監本部衙門專門給他辟出來的房間裡,忐忑地跪等皇上說的“下一台戲”呢。
崔文升心裡急得就像貓爪一樣。什麼戲,唱哪出啊?他的思緒紛亂如麻,最怕的事情就是皇上借他人頭唱一出“斬馬謖”。
馬謖被砍是因為立了軍令狀之後失了街亭,但我崔文升可沒立什麼軍令狀,隻要彆給我上絞、斬、磔(磔刑包含淩遲,稱寸磔)我都可以接受,給太祖爺守陵也成啊。但話又說回來,我不接受又能怎麼樣呢......崔文升跪在地上胡思亂想。